苏黛贸然被拉入湖水，吓得魂不附体，手脚乱蹬，心脏都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好歹看了那么多年无穷小亮，这世界上不会真有水猴子吧？这拉她下来，是要当场吃了，还是所谓的抓交替？
这时，她感到一只手捂住她嘴。
“是我。”
苏黛斜眼看上去，哐哐乱跳的心脏才略缓了一缓。
是易书白。
一瞬间她还挺感动的。
无论末世还是现世，她感觉易书白都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没想到他能来救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大夫。
大夫可能会有这种奇妙的责任心，就是我的病人一定不能死。
易书白没多话，递给苏黛一根吸管，示意她咬在嘴里。
苏黛会意，两人都咬着吸管，一狠心，把身体连同头部都沉在水下。
火光映红洞窟，追兵转瞬即到。
她们用火把映照深潭，可惜根本照不透，黑黝黝的潭水上只倒映出她们的影子。
“游过去了？” 一个学徒，用她们部族的语言问萨满。
但是湖面沉静无波，用常识都知道，正常人不可能游得那么快。
老萨满亦一脸疑惑，可是也没有太多选择，指了指湖边可供绕行的道路，也是用自家土话喊了声“追！”
她们以为，苏黛是逃得太快，彻底跑到前面去了。
苏黛沉在水下，双手紧紧抠着岸边凸起的石块，一边将吸管微微露出水面，耳中传来草鞋杂沓，踏上岩石的声音。
直到那些声音远去，湖面上的火光也从浓到暗，最后完全看不见了，她才哗啦一声，把头探出水面，张着嘴大口喘气。
易书白也把头冒出来，抹了把脸，潭水太冷，冻得他嘴唇青紫。
“怎么回事？” 他问。
苏黛上下牙咯咯愣愣打着架，把遇到的事情用最简略的话描述了一遍。
易书白有些不可思议地听完，没想到，地球上还有这样的遗民。
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担忧地问：“坏了，耿飒她们在顶上，一直等着我去拉绳子，这些部落的人不会拽着绳子爬上去吧？那可有点麻烦。”
苏黛摇头：“不会，她们似乎有着非常严格的禁忌，不容许离开环形山。比起她们爬出去，我倒担心……”
易书白本来专心致志，想听苏黛说出担心什么，却看见她突然停了话，张着嘴，往远方看。
他顺着苏黛目光看过去，那是洞穴出口的方向，隔着这么远，现在都能看见红光漫天，烟雾缭绕。
地面。
暮色渐渐低垂，耿飒围着大G，转了不知多少个圈后，颓然坐回了位置上。
“耿姐，怎么办？天都黑了！” 明小念抱着小狼，有些神经质地道。
“再等等。”
“可是……周老板会生气的吧……会不会再不让咱们用车了？”小念嚅嗫。
“出来一次弄丢个人，他也不能再让咱们用了，” 耿飒道，顿了顿，语气又稍微和缓，“先别太担心，老易下去一小时的时候，不是传上来一张纸条么，说底下地方很大，怕是要久一点。”
“可这也太久了……”
“他下去带了不少东西，只要底下没有猛兽，应该没事的——地底下应该没有猛兽吧。”
正说着，明小念突然站起来，将耳朵贴地去听。
很快，耿飒也听见地下传来的嘈杂声音。
“怎么样？回来了？” 她眼睛发着亮道。
明小念却抬起头，有些惶恐：“像是一群女人，说什么我听不懂。”
耿飒凑过来，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强档，从地洞的入口往下照去，明小念也跟着凑过来看。
然后，她俩都僵住了。
底下有几个她们完全不认识的人，穿得像原始部落，领头的女人头戴彩色羽毛，手里拿着硕大的火把。
而底下那些人看见她们的一瞬，也同样愣住。
雅玛跟在老萨满身后，出工不出力地跟着追击，此时抬头仰望，映入眼帘的是，十几米高的穹顶上，有一处散发白光的洞口，地洞外，透出两张脸。
她琥珀色的双眼瞪得滚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洞外的世界，而且那个世界上，真的有人！
而且，那个世界，从未离她如此之近。这里有一棵大树，从脚下长起，树冠却在洞口之外，似乎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神木。
她相信身边的学徒姐妹，大多也看见了这一幕。
可是她们，不约而同地都低下头去。
老萨满突然猛烈咆哮起来：“Evil！That's Evil !!”
她抛出了手中的火把，丢在神木树根处。
神木上原来坠下一根绳子，是最先燃烧起来的。
雅玛看着，突然有一种心揪起来的感觉。她学过的长诗中，有一段就是讲人如何割断了与神的联系。之前她总不相信有神，但此刻忽然感到长诗如此贴切。
起初，大树不为所动，但随着更多人把火把凑上去，有的还脱下身上的蓑衣和兽皮引火，渐渐地，神木的树皮开始发红了，发出剥落的声音。
地面上。
呛人的柴草味已经飘升上来，火光映红耿飒和明小念的脸。
“她们在干什么？疯了么？” 耿飒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大衫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