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房内稍作歇息,待得日色稍晚,便准备外出用膳。李羲见时机已到,便将心中的疑虑娓娓道来。
王牛与挂马子闻言,不禁相视而笑。他们岂能不知此间情形之异?然而,他们之所以故作不知,不过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警觉,以免打草惊蛇。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叫他有来无回”,这是他们行走江湖的准则。
王牛拍了拍李羲的肩膀,宽慰道:“江湖险恶,我们自当小心。但此刻,不妨先享受一顿美餐,养精蓄锐,待明日再作打算。”
挂马子也附和道:“正是如此,六弟,咱们先填饱肚子,再慢慢观察这客栈的蹊跷。”
三人便一同步出房门,沿着木质楼梯缓缓走下,准备前往客栈的饭堂,去品尝一番本店的风味佳肴。
当他们来到楼下,便感觉到无数目光如针般紧盯着他们。三人心中虽然感到些许不自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从容。他们选择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坐下,以避免引起更多的注意。
三人点了几样当地的特色菜肴,以及一壶陈年佳酿。他们边品尝着美食,边笑着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以此掩饰他们的真实目的。在轻松的气氛中,他们的目光不时扫过四周,留意着那些对他们投来好奇目光的人。
王牛轻抿一口酒,酒香四溢,他朗声笑道:“此酒香醇,实乃佳酿,远胜大哥自酿的酒啊!”
挂马子闻言,亦是放声大笑,道:“酒虽佳,店亦佳,唯飞虫稍扰。”言罢,他轻弹一指,酒桌上的骨头便如离弦之箭,直射向梁柱,连带着几只飞舞的虫儿,一并钉于柱上。
周遭那些暗中窥视之人,自是听出了王牛与挂马子话中之意,便纷纷收回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各自低头饮酒,不再多言。
酒过三巡,饭饱之后,三个大男人便步履蹒跚地回到了他们的居所,三人挤在一张床榻之上,不多时便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门外,三道身影轻手轻脚,目光如炬,透过门缝,窥探屋内动静。待确认李羲几人已然沉睡,便悄无声息地推开门扉,潜入房内。
为首之人,乃是一位女子,身姿婀娜,容颜倾城,宛若月下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至于她身旁的两个粗汉……不说也罢。
三人轻手轻脚地移动,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中的李羲等人,又似在寻找着什么。
“魂晶可曾寻得?”女子低声询问。
“一枚都见到,应该是已经尽数用尽。”甲男子在李羲衣襟间翻寻,回以细语。
“他奶奶的,枉费本大爷夜半潜行,竟遇此等穷困潦倒之辈!”乙男子低声咒骂,语气中满是不悦。
女子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悦,她轻声问道:“其他贵重之物呢?”
甲男子提起逍遥剑,沉声回答:“或许只有这剑,可称上等了。”
言犹在耳,逍遥剑微微一颤,瞬间出鞘,只见剑光一闪,甲男子尚未及反应,便被剑尖轻抵喉间,他顿时如临深渊,不敢稍动。
“嗨→嗨↗嗨↘”李羲一行人齐声大笑,接着便从床榻上跃起,眼中闪烁着调皮与挑衅的光芒,纷纷投向那几人。
女子心中一惊,未曾料到竟落入对方设下的圈套,然而此刻,逍遥剑已横在伙伴颈间,她亦不敢妄动分毫。
甲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逍遥剑的寒光令他心生畏惧,不敢有丝毫异动。
李羲步履沉稳,缓缓行至女子身前沉声问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挂马子则立即将乙男子控制起来。
女子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与李羲对视。李羲只觉得眼前女子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深邃与哀愁,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他一瞬间失了神。
王牛未待李羲追问,便急步上前,大手如鹰爪般紧紧锁住女子细嫩的颈项,眼中凶光毕露,沉声喝道:“本大爷给你两条路,一是吐露尔等来历,二是命丧当场!”
女子面色苍白,呼吸艰难,却依旧强颜欢笑,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坚定:“与其在此纠缠不休……”她的目光转向李羲,“不如先解决他所遭遇的。”
王牛心中一惊,急忙转头望去,只见李羲站立原地,身躯僵硬,面无表情,宛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静静地,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王牛心中焦急,急忙松开了女子的颈项,转而用力摇晃着李羲,焦急地呼唤:“六弟?你怎么了?六弟?”
李羲的身体在王牛的摇晃下,仿佛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他的眼神依旧空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无法回应王牛的呼唤。
挂马子目睹此景,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忧虑,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乙男子,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六弟他怎么了?”
忽然,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响起,是逍遥剑落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如同惊雷般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女子见状,机敏地抓住甲乙二人的手腕,她的动作迅捷而果断。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她猛地一拉,带着甲乙二人破窗而出。
破窗而出的瞬间,女子口中轻吟:“归梦、归心、归黄泉。”
随着女子的吟唱,三人的身影如同夜色中的幽灵,轻盈地掠过窗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屋内,李羲依旧如同雕塑般站立,王牛和挂马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羲的意识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他的心海泛起涟漪,仿佛回到了温暖的家园。在那里,他看到了母亲与亲人们围坐一堂,笑语盈盈,其乐融融。
然而,他们的面容却如同被雾气笼罩,模糊不清。母亲时而关切地询问他的近况,时而轻柔地抚摸他的发顶,时而细语向他诉说风家的往事。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久,周遭的景象如镜花水月般变幻莫测。李羲眼前的温馨画面转瞬间化为一片废墟,血迹斑斑,尸横遍野,熊熊烈火吞噬着一切。
在这火海之中,母亲的面容变得扭曲,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绝望,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都是因为你!”
李羲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的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他缓缓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那虚幻的景象,却又犹豫地收了回来。
他心中明白,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是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愧疚所编织的幻境。然而,这些幻象却又如此逼真,仿佛触手可及。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是风家灭亡的罪魁祸首。
突然,李羲眼前景象再次变幻,他仿佛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座静谧的山头。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青石小径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他环顾四周,只见母亲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面带微笑,向他挥手示意。
李羲心头一震,虽心知不可,身却似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向那身影挪移。
白晴的身影,渐渐在李羲眼前清晰,她容颜温婉,眼中流转着深情与期盼。
她轻轻侧首,眉宇间透出几分疑惑,柔声问道:“羲儿,何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她轻抚李羲额间,“莫非又是幻象作祟?无需忧虑,娘亲永伴你左右。”
言罢,李羲身躯一软,如秋叶归根,无力地跌坐于地。明知眼前之景,不过是虚妄一场,然而心中情感如潮水般汹涌,终究难以抑制,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眼前之人,与他心中那模糊的慈母形象,竟如此相似,令他难以自持。
在这一刻,他心中再无旁骛,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紧紧拥抱眼前这位,哪怕明知是幻,也要将这份温暖紧紧拥入怀中。他渴望在这虚假的幻境中,寻得一丝真实的慰藉。
李羲伸出颤抖的双臂,紧紧环抱住白晴,那触感之真实,仿佛能感受到她衣襟的柔软,肌肤的温暖。在这一刻,所有的防备与坚强都化为乌有,他的泪水滚滚而下,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娘……”他低语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哀伤。白晴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予他最温柔的安慰。
“娘在,娘一直都在。”白晴的声音柔和而充满力量,仿佛能穿透时空,抚慰他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