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青暮殿。
宴千九一袭紫衣,墨发松散的绾了个髻子。她望着与檀孤一同作画的平阳,眸里皆是笑意。
两次历劫过后,倒觉得身子舒爽了许多。
当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只见越扶苏迈步入内,面上也挂着笑意。
“阿九你倒是快…”
宴千九饮了口清茶,随后却也淡然“可不是吗,一杯毒酒过后,就回来了,扶苏呢?”
至此,越扶苏却不想再提。
他怎好说堂堂神君在人界历劫时溺水而亡,不过是思念妻子,多饮了几盏。
越扶苏笑而不语,随即换了话头“阿九身子可还有其他不适?我如今可算是安稳了,不知阿九如何了?”
“有几分不适,不过也不碍事”
“那可不行,我这就召司命来”语落,越扶苏捏了个诀急召司命前来。
片刻的功夫,司命便也赶来。一番商谈过后,司命恭敬道“还得劳烦千九上神再去人界走一遭…”
“我与阿九同去!”
“那换个地方吧…哪里曾有北央思的身影,我总有些不安”
宴千九低低一语,越扶苏只觉几分慌乱。
龙奕湟,生的与北央思相差无几,只是那双眼不太光亮。
“司命,此次你应知晓如何做!”
司命道了声是,越扶苏便拉着宴千九消失在众人眼前…
望着消失的二人,平阳却不由得长叹。
“平阳仙子这是怎么了?”
“爹爹待娘亲可真是…离不得”
当此时,司命与檀孤相视而笑。那可不是吗,越扶苏孤身一人两万年,好不容易有了夫人怎么舍得让她一人面对。
——
人界。大周朝,皇宫。
大周皇后刘氏难产二日未曾分娩,太医令只道无计可施,恐有一尸两命的危险。
奈何第三日夜,只见一抹蓝色光亮逼近刘氏房中,不过刹那间便也是婴儿啼哭的声音,而那蓝色光亮便也随之而散。
剑眉星目的皇帝孟昌黎当即踱步上前,一把接过太医令手中的婴儿。
“恭喜皇上,是位公主!”
下一刹,孟昌黎望着怀中的婴儿朗声大笑“此女乃上苍赐我大周瑰宝,传令下去,大赦天下,朕要这万民同庆,另,公主封号文书,赐名文君”
是了,大周朝唯一的公主文书公主,孟文君。
——
大周朝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自八年前皇后刘氏添了文书公主孟文君后,这大周天下更加安稳。
百姓生计也好,绫罗绸缎也罢,也都是人间少有的繁华,风调雨顺,格外富饶。
此刻琉璃宫中,那墨发轻束紫衣俊俏的便正是一国之君孟昌黎。他俯在案前作画,眸子里尽是不为人知的喜悦。
原来,他笔下画的正是孟文君,桃花眼芙蓉面,端的是个美人胚子令人垂怜。刹那间,他的嘴角便也微微上扬。
“启禀皇上…公主殿下求见”
闻语,孟昌黎便也停了手中笔尔后抬眸含笑“文书来了?快快快,快让她进来”
幽幽一语,方和便也躬身而去,不过片刻孟文君便也踱步入内…青衣袂,金步摇,朱红唇,柳叶眉,只是看一眼便也看的人是无尽欢喜。
当此时,孟文君便也冲着自家父亲孟昌黎痴痴的笑着。
“父皇…我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语落,孟昌黎便也大笑着至她身边,下一刹便也将她抱在怀里,尔后踱步至案前。谁知她竟伸手指着画像中的人儿大笑着。
“父皇在画…父皇在画美人呢…我可要去告诉母后了…”
闻言,孟昌黎却是开怀大笑。便也不由得伸手捏着她的鼻子“你这傻丫头,你可知我画的是谁?这可是长大后的你呀…”
言语落地,他怀里的孟文君却是满目疑惑,长大后的模样…如今才是八岁,哪里又会知日后的模样?看来,这父皇倒也是闲来无事,随手一画罢了。
她索性将头埋进孟昌黎的怀中不再言语,略显低沉的模样便也惹得他满目疮痍。
少时,他便也微微含笑着将她扶起,尔后望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昨日我梦里梦见此人,只道是文书,她唤我一声父皇,又与我相谈甚欢,今日我便以千年墨将她画了出来…日后我倒要看看文书是不是这般模样”
“父皇也会未卜先知了…那父皇能不能再教我写字呢?我听子尧哥哥说过了十四岁就可以在皇城里飞鸽传书了…我也想要写的和父皇一样好…说不定待及笄后还可以寻一个如意郎君呢”
玩笑般的言语却也听得孟昌黎不住的笑着,自家女儿到底是公主,这心思也是格外的不同。
想来当初他想出这飞鸽传书的缘由,也不过是为了成全有情人罢了。
当年他与刘氏便也是凭着飞鸽传书也才相守,于是待他登基之后,这便也成了大周朝人人都可以效仿的习俗了。
“你呀…真是古灵精怪…来,坐下来父皇慢慢教你…”
“皇上…如此不妥吧…还是让夫子传授公主书法吧…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传授公主技法…可别累坏了皇上的身子才是”
贤妃突如其来的一句低沉,却惹得孟昌黎格外不满。他也只是冷冷的瞪了一眼贤妃,而后不顾一切的侧眸望着自家女儿。
“朕就这么一个女儿…莫非你要让朕不管不顾吗?朕乃一国之主,家事国事也都不用你来多嘴…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朕就喜欢和文书待在一起,朕就要教她习文认字!”
幽幽一番言语,他便也对着孟文君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淡然一笑,尔后便也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
见状,贤妃便也只好行礼而后退下。
孟昌黎望着,却也是格外的欢喜。许久,也才浅浅道“这幅画送给你,你且好好留着…这千年墨乃你出生时仙人所赠,也送给你…”
闻语,她便也笑的欢喜。幼小的脸上便也带着无尽笑意…下一刹便也亲吻他的脸颊。
“傻丫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大周瑰宝,我自然要将这世间宝物尽数于你了”语落,孟昌黎便也疼怜的抚摸着她的鬓发,尔后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孟文君拿了千年墨,便也陪着孟昌黎在殿中玩闹。
虽是年仅八岁,可她却也深知自家父亲贵为一国之君,自然也是为着天下操劳。
当此时,她缓缓上前一把将他扶过,尔后便也对上他的眸子幽幽道“今日还是让我来为父皇捶背吧…那些宫女…我可是不愿见的…”
低低一语,一双美人眸里便也勾着几分低沉而又不失玩笑的笑意…她明白母亲红颜不再,若要永受皇恩,便也要挽住君心,否则便也是个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下场…
届时,她伸手轻轻的为他捶着背部,眸子里尽是欢喜得意的笑着。
“父皇…既然父皇这般疼爱于我,可否也这般对待母后?自从父皇身边佳人在侧,母后便时常在夜里流泪…”
闻语,孟昌黎的心却为之一沉。
自从有了她这个女儿,他的确很少再去东华殿,自家皇后,却也是真真切切的疏远了。
皇后刘氏为他诞下二子一女,也算是劳苦功高…何况,更是因为这文书公主,这天下也才安安稳稳,风调雨顺。
“父皇…你在想什么?莫非…你是嫌弃母后人老珠黄了?”
彼时,孟昌黎却是不由自主的抬臂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少时便也满目疼惜的笑着。
“傻丫头…你与皇后都是我心中至宝…只是…如今四妃皆是股肱大臣后嗣,我也是情非得已啊…这些你母后都是明白的”
言语间,孟昌黎的眸子便也沉了下去。
是非曲直,皇后自然是清楚明白…数载夫妻情,自然是长相知不相疑了。
听着孟昌黎的幽幽低语,孟文君只觉满目疮痍,一脸的惊诧与错愕。她颇为好奇的打量着自家父亲,倏忽间便也笑了出来。
“傻丫头…你笑什么?”
“父皇…我素来只知发乎情止乎礼,可真是不知这情非得已是什么…莫非…就是紫阳姑姑说的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
满目疑惑的身影,义正言辞的诘问,顷刻间便也惹得一旁的众人哄笑不已。
小小年纪,说出如此言语,倒也令众人惊奇不已。下一刹,孟昌黎故作严厉的一声咳嗽,一旁的众人便也垂下眸子不敢去看。
他冷望着一旁的紫阳,只一刹,她便也跪倒,尔后不住地叩首求饶道“皇上恕罪…奴婢并非有意…”
彼时的孟昌黎满目愤懑,仿佛刹那间便能让紫阳步入黄泉,永不在世。奈何,他却看见一旁满目吃惊,颇为惊恐的孟文君,片刻他便也换上一副笑意。
“无妨…你且下去吧…日后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在公主面前多嘴了!”
末了,他只是示意一旁的宦官上前,不过低低几句,宦官便也笑着行礼,尔后款款离去。
望着宦官远去的身影,孟昌黎却是上前一把将孟文君揽抱在怀,尔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道“文书…别怕…父皇不会责罚于她”
不管是翻云覆雨也好,凤凰于飞也罢,他都不希望自家女儿过早明白。
哪怕,这一切只是阴差阳错。
“既如此…父皇便随我前去看母后吧…也许母后能给父皇他解呢”浅浅一句,孟文君便也拉着孟昌黎起身向着东华殿的方向走去…
彼时,孟昌黎却也是不免得轻声叹息。
皇后…在此世间,我所盼的不过是与你一人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