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逡和喜得龙凤胎之事,不过短短三日便已传遍六界,前来恭贺之人更是络绎不绝,魔界素来偏安一隅不恶不善,父王更是御下有术,魔界中人大都安稳度日。
他们都喜欢围着那两个孩子,嘴里也都是称赞之语,就连北海也浩浩荡荡送了好些礼前来。
自然,北央思也在恭贺之列。只是却苦了我,总要找各种理由推脱不见。
不过数日的功夫,紫鸳便找出了为北央思传信之人。我当着众人的面杀了生,令她在众人面前灰飞烟灭,此生再无生还的可能,而这也震慑了那些存着其他心思的人。
这些日子我在殿里闲的发慌,时常想起越扶苏,梦里眼里全都是他。
我想,我该与北央思解了婚约,以免违背自己的心意活着。这般想着,我就去找父王,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不允。
那模样,要多诧异有多诧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宴儿,你已九千岁了,倘若在人界也该是成亲生子的年纪了,莫非你要像九世那般气死我不成?”
“父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想与北央思成亲,我有意中人了”
我话音刚落,父王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满脸不可思议。
想来,父王也是惊讶的吧。
在他眼里自我苏醒后从未出过魔界,更不曾见过外人,又怎么忽然有了意中人。
果不其然,父王正是这般问我。可我一时却不知如何回应他,我无法告知我我爱上了我的梦中人,如今的扶苏神君。
忽见一抹青光飞至殿内,随后便是父王的一声长叹。
“父王,发生何事了?”
“方才北海传来消息,你外祖父将你与央思婚期定下了,正是九月初九”
九月初九,那岂不是没有几天时间了。
我刚想开口,却听父王柔声道“好孩子,为你寻个好夫君实属不易,此次可不准你再逃婚了…”
逃婚?这次我可真没想逃婚,我只想解除婚约。
可看着父王的模样,我却不忍心开口。
我只起身,往外面走去,只是不知怎的,只觉得步履蹒跚,脑袋昏沉……我还来不及开口,嘴里一抹腥甜,口中竟喷出一口鲜血来,不过刹那间,我便没了意识……
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昏沉。
“父王,宴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吐血了?”
恍惚间,我听见龙九世对父王的诘问,又听见父王说我与北央思的婚期已定。可我要如何告诉北央思,他待我并非全心全意。
他想要仙法神诀,可我却不知在何处。
一个心狠手辣满腹算计的男子,当真值得我托付终身吗?
可我也怕,怕自己给父王带来不安。
当我睁开眼时,龙九世坐在我榻边,他伸手为我抚去泪水,眼里皆是不解。
“父王不在此处,你告诉我,究竟为何?莫非,因那越扶苏?”
望着一母同胞的哥哥,我不忍心瞒他。
我重重的点头,随后却也起身坐在榻上而后扑进他的怀里啜泣不已。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嘴里喃喃“宴儿,何苦如此?那越扶苏如今虽是上神,可他当初害你险些丧命,他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我只是一界魔女罢了。
越扶苏瞧我时,总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他真的会害我?我还记得在梦里,不过忘了他,他就已然慌张万分,悲痛不已。
何苦如此?我也想知晓何苦如此…
“哥哥,我爱他,便是前尘忘却我也爱他,只瞧他一眼,我便欢喜…哥哥,你可知他看我时,亦是化不开的深情…”
更何况,北央思是他的仇人,那便是我的仇人。夺目之仇,迟早要清算。
“可六界皆知你与北央思…”
“哥哥的未尽之语我都明白,无非就是寿宴那日我与北央思的荒唐事,可他说,他不在意…他说只要我安好,旁的他不在…”
我的言语未尽,却被龙九世的话打断。
“他不在意有何用?六界皆知的事你当神界不知?你若嫁他为妻,神界可容得下神君的夫人是你这般荒唐女子…”
“我这般荒唐女子…”
说着,我眼里的泪倏忽落下,就连我的手都不由得微微颤抖着,我的唇角亦是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竟忘了,在世人眼中我是不堪之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君,我是魔界公主,我与他,当真能不顾其他双宿双飞吗?
“宴儿莫哭,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终究是我配不上他…罢了,你去告诉父王,我不会逃婚,更不会做出有损魔界威仪的事来,我会如期嫁进北海,了却父王的心事!”
三言两语交代清楚,我便也顾不上一旁怔住的龙九世,当即躺下,盖上锦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话不投机半句多,龙九世不懂我。
哪怕我们血脉相连,可他还是不懂我。他是魔界太子,婚事由不得自己,他忘了怜生,仍旧潇洒自在。
可我虽忘却前尘,上苍却有幸让我再遇越扶苏,只是如今的我,配不上他。
听着龙九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起身望窗边走去,院子的梨花开的正好,只是不知这片白色的氤氲从何而来。
魔界公主,这个身份真令人慌乱。
我拿出与越扶苏通信的玉简,当即写道“九月九日,我与央思大婚”
随着灵光闪过,消息已然送达。
只是此刻,我的心口揪的生疼。原来,想放下一个人这般难过,原来神魔之间相隔甚远。
我无法将他拖下神坛,更没有法子让神界众人接纳我。为难自己又为难别人,或许,我与越扶苏终究是无法相守,可我还是有些不舍…
“公主,您莫要哭了,小心哭坏眼睛”
紫鸳扶过我,而我则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由着她扶我上榻,为我盖被。
“公主,您莫要多虑,好好歇息,奴婢去为您熬些安神汤…”
“好”
我望着顶账,却又不免一阵唏嘘。
我从话本中看到情深缘浅一词,如今看来,我与越扶苏之间便是如此。
前尘尽忘,却又在世俗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