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大晚上的真是晦气！还不如不出来了。好好的一把新扫帚，就这么被个老妖婆糟蹋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张老师一怒之下扔掉手里的扫帚，转身回屋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上了年纪竟然吃了好奇的亏。
但凡他继续在床上酝酿睡意，也不至于跑出来吸了一肚子臭气弹，还损失了一把新扫帚。
张老师的气话，深深地刺激到了贾张氏紧绷的神经。
她突然感到嗓子和胸口猛然紧缩，那颗悬着的心瞬间被万箭刺中，如坠冰窟。
贾张氏之前固执地认为，张老师对她“仅仅”是没有感觉而已，好歹大伙一个大院住着，起码还有点邻里之情。
不成想他刚才那句话，直接让她意识到，自己在人家心里还不如一把扫帚有分量。
活了一大把年纪，也受过不少罪，却从未感受过来自心上人的蔑视和侮辱。
贾张氏双眼含泪，嘴唇被咬出了血，硬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踉跄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离开了前院。
其实张老师在贾张氏眼中的好，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这老头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完美。
这个年代读书人少，他仗着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傲气十足，要么轻易不吭声，要么言语犀利恨不得戳死谁。
用三大爷的原话讲，就是字字如刀，刀刀切中要害。
他根本不屑于知晓，从他口中说出的话，竟然会像利刃一样狠狠插入对方的心窝里，拔刀时还顺带剜掉了人家的心头肉。
不过张老师这种脾气对他的身心健康，有很大的益处。
生了气不走心立马发泄出去，指定不会憋出病来。
至于能把谁气的半死，那就跟他一厘钱的关系都没有了。
总之对张老师的评价，说好听些是真性情，说实在点就是情商不高、相当自我、极少顾忌他人感受。
张老师对旁人这样，对家里人也别无二致。
他妻子在世时，背地里没少跟三大妈抱怨自己命苦，找了个不知冷热的酸书生，说话办事都得看他脸色。
可被贾张氏偷听去后，却相当的不服气，她坚持认为是张老师妻子不知好歹、心比天高，嫁了个如意郎君还挑三拣四。
但凡她有那个福分嫁给张老师，保准把他伺候的服服帖帖没脾气。
如今遭遇了这场突发性事件，贾张氏莫名其妙的信心和勇气，被打击的消失殆尽。
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乱七八糟了，只求自己的糗事别被无限放大，让她死前能闭上眼睛。
……
“贾梗妈妈，我说的是真的，您快去前院看看吧！老人家正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还有个老头在一旁看热闹呢！”
冉老师将贾张氏一事讲给秦淮茹听，秦淮茹不仅不着急，反而噗嗤一声乐了。
“冉老师您不用担心，我婆婆就是有些日子没见荤腥了，消化不好，她身体强健着呢不会出事的。我这也是没辙，家里孩子多，全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撑着，到月底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至于您说那老头啊，他是我们院里备受尊敬的张老师，我婆婆指定不敢在他面前出丑的。”
秦淮茹既对冉老师哭了穷，表示自己没钱交学费，又在提到贾张氏时话里有话，只不过冉老师不知情根本听不出来罢了。
其实她从贾张氏离开前的状态，大致能猜到她此时的情况，但秦淮茹并不想插手，不是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吗？
可冉老师是个善良的姑娘，为了维护贾张氏的尊严，她没好意思说贾张氏可能已经把粪卸到裤子里了。
为此她担心因为自己描述的不到位，再贻误了把贾张氏送医的最佳时机，于是她继续劝说道：
“棒梗妈妈，我瞧着棒梗奶奶的状态，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你还是去瞧一眼吧，趁着卫生室没下班买点药也行啊！”
秦淮茹本来不想管贾张氏的，她一门心思都放在拖欠棒梗的学费上。
可冉老师的一再坚持，让她突然灵光乍现，对趁机拖欠学费一事看到了一线希望。
治拉肚子的药才几毛钱啊，要上交的学费可是两块五呢！
趁着冉老师还没提学费的事，她先提出来再哭诉一番，让冉老师无话可说。
秦淮茹短暂地酝酿了一番，眼泪还真在眼圈里转悠了起来。
她翻了翻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仅有的一块钱零钱，摊开手掌让冉老师看。
“冉老师我知道您是来催学费的事，不瞒您说，我这个月还没发工资，现在手里就剩一块钱了，就算不给我婆婆买药，我也交不起学费。以往有邻居何雨柱帮衬着，棒梗的学费还有着落，可最近我婆婆把人家得罪了，我这点工资根本周转不开。现在家家都缺钱，我也没脸出去借。要不这样吧，我去给棒梗办停课吧，等我一开工资就去送学费，到时候再带他回学校上课，您看成不？”
秦淮茹说完，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其实她拿停课说事就是赌，赌冉老师心软，指定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学生休学。
她看冉老师年轻、善良、面皮薄还好说话，就赌自己一准能赢。
尤其今天还赶上贾张氏闹肚子，去卫生室买药更需要钱，冉老师肯定不好意思拿她手里的钱。
冉老师善良，但不傻。
不出她所料，照这样下去，贾梗今年的学费又得拖下去，这个月根本收不上来。
“贾梗妈妈，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向学校反映过贾梗同学的家庭情况，可您家刚好不符合减免学费的标准，学校给我施压我才来催的。”
秦淮茹含泪点点头，带着颤音说道：
“难为您了冉老师，让您来回跑我也不好意思，先让棒梗停课吧，这样您对学校也有个交代。”
冉老师浅浅一笑，并没急着作答，而是做出了一个让秦淮茹惊掉下巴的举动——从她手里拣出了五毛钱！
“这样好了，我先从你这收走五毛钱的学费，下次我来时您把剩余的两块钱补交给我就行，这样棒梗也不用停课了。您看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