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树短暂道别，乔书禾这才猛然发现，方才那两个小时里，她玩得很开心。
和开荒小队的开心不同，比赛的境况下，与对手你争我往，兵刃相接，叫她心跳加速、紧张却又刺激。
胜利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莫大的满足。
似乎这一刻她才明白，完整的输出职业，确实是比半路杀出的物理奶不一样。
乔书禾似乎理解了林树为什么喜欢pvp。
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给与他的反馈却是真实的，他的付出能与“胜利”二字对应，或许这就是他心里一直缺憾的东西。
一朵枯萎已久的花，本已不抱希望再见烈阳，却突然有一位园丁，把它带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论何种的花都能茁壮生长，只要它愿意，便能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林树，或许从未放弃过对“情绪反馈”的渴求吧。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避嫌就算了，我听其他人说，你还帮着留门，叫我儿子进去。”
林泽明站在门口，低头看着一身校服的乔书禾。
她脸上有些许难堪，却完全被这人忽视。
“他可不是那种会早恋的孩子，我下班晚，适当你叫他坐坐客，我感谢你，但他最近心不在焉的，一看状态就不对，你跟叔实话实说，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林泽明话语中的逻辑乱七八糟，兜兜转转才把问题抛出来，乔书禾咬了咬嘴唇，喉间有些许委屈。
“...没有。”
“算了，反正你们这些小孩子嘴里也没有实话。”
林泽明点了一根烟，指了指墙角落里的摄像头。
“我都能看到，你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乔书禾气急反笑，她话语冰冷：“叔叔，您从来都是这样吗？”
“什么意思？”
林泽明蹙眉。
“您从来，都不会听别人说话是吗？”
乔书禾那天才明白，林树身上那不愿多言、一板一眼、甚至已经有些麻木的痕迹，全都来源于这个男人。
林泽明听到这话，则是有些轻蔑地叹了口气。
“女娃就是不讲道理。”
“还有几天了，好好高考吧，我还以为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小丫头呢，没想到学了那么多有的没的，还是一样叛逆。”
“行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见面，我找你母亲谈谈。”
其实不过五分钟的谈话，但乔书禾却觉得分外漫长。
这是一个无法沟通的男人，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从不正视其他人的男人。
关上家门后，乔书禾没忍住哭了。
她好久没哭过了，被人这么一番羞辱，满心满眼的都是委屈。
原生家庭在孩子身上留下的痕迹，得有多久才能消弭？
虽然她自己也是一团糟罢了。
...
林树似乎也被叮嘱了，他的补习班时间晚了很多，往往要晚上九点多才能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楼道里的脚步声也变成了两个人。
这种状况维持到乔书禾高考结束，她有些茫然地走出考场，回家就见到了那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妈妈”。
再后来，她就搬走了。
临走前，她给林树发了微信，收到的却是来自林泽明的回复。
是啊，他连林树的手机都把在手里，还有什么方式能联系到林树呢？
乔书禾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有些窒息。
本以为再难见到林树，但乔书禾却忍不住用一些小手段，找到了林树妈妈的联系。
他的妈妈似乎是个大忙人，对林树的很多信息都一知半解，只有一件事她帮上了大忙——
林树考入了南舟大学。
...
百无聊赖的周末。
南舟大，3326宿舍。
“小树，生活费够不够？”
“够的，妈妈。”
林树戴着蓝牙耳机，一边晾衣服，一边和母亲金睛打电话。
“钱不够，就跟妈妈说，妈妈忙，没法在你身边关心你，就只能给你钱，让你别在外面受委屈。”
“南舟大学很好，我的舍友也不错...”林树回头瞧了一眼各位天王，又补充，“他们性格很好，宿舍里大家互相照顾嘛。”
“诶！儿子！饭给你带来了——”
“嘘！树哥跟家里人打电话呢！”
“wok、不是，呃，哥伊奥乐，帮你的带的饭，还有陶元的林树的，高乐陶元转我微，林树我请！”
李思维话锋紧急刹车，往阳台一瞧，迎面对上林树尴尬的笑容。
“谢了，思维。”
小插曲结束，林树又听金晴说：“你爸...小树，开学你爸没送你？”
“嗯。”
“...唉。”
金晴的叹气里，似乎包含了无数种情绪。
林树早已习惯，他懂事地安慰无可奈何的母亲：“没事，我都成年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倒不是这个意思...”金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弃了想说的话。
“对了，之前，那个乔书禾有联系我，你们是在一个学校对吧？”
她突然提到乔书禾，倒是让林树一愣，“对，我开学那天，书禾姐还来接我了。”
“那就好，那姑娘不错，知道你来南舟了，特别主动地跟我说要照顾你，倒是把我感动得不行，对了，我记得她是你高中的同学？”
“嗯，是学姐，不过妈妈，其实她住咱们家对门...”
金晴记不得很正常，有些时候甚至一件事能一个月问三回，林树也习惯了。
回忆起入学以来乔书禾对他的关切，林树内心被牵动的忧虑也消散殆尽，只剩下与她相处时，那能感受到的小温暖。
“书禾姐挺照顾我的。”
“那就好，她中秋的时候，还给我寄了月饼，哎呀——”
金晴突然拔高了音量，“我给放家里了！这趟出差回去，月饼高低得坏。”
“真的是，白瞎人家一片心意。你有空，也帮我感谢感谢人家...”
中秋的时候，林树也收到了乔书禾的月饼礼物，她穿梭在人群里，朝他眨了个眼，然后将包装好的小月饼塞进了林树的口袋。
下一瞬间，她就随着人群消失在了楼梯间。
“好，我知道。”
“嗯，小树，我先挂了，这边要开会了啊。”
急急忙忙挂断电话，林树连道别都来不及说。
宿舍拼凑的小方桌上，李思维正吆喝他，
“树哥，来吃饭啊，今天食堂的狮子头嘎嘎香啊！”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