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秦军，日夜兼程，直扑函谷关。
接连三日。
所有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十个时辰。
咸阳距离函谷关。
足足五百里。
哪怕是修建了直道，路程也有七百余里。
大军一天急行军百里。
哪怕休息时间如此之短，想要抵达函谷关，最快也还要三天。
队伍末尾。
长安君成蟜坐着马车，像是扁舟，在大海中随波逐流。
“报！”
“樊於期将军请见！”
车夫及时通报了一声。
成蟜长长叹气，摆了摆手。
“让老师进来吧。”
樊於期掀开帘子后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长安君，考虑的怎么样了？”
成蟜没有回答。
只是。
在樊於期坐下之后，这才皱眉询问。
“非得推翻兄长不可吗？”
樊於期点了点头。
成蟜有些怒了。
“为什么！”
“为什么非得是我！”
樊於期笑了笑。
“长安君本就是储君。”
“你不坐王位，谁坐王位？”
成蟜仿佛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躺了下来，仰望着马车车顶，眼中露出了一丝追忆。
是啊！
他是储君！
大秦立国至今，兄终弟及的例子，不止发生过一次。
甚至。
他的曾祖能活下来，并创造不世功绩，就是因为兄长秦武王举鼎而亡，这才获得了赢氏宗族的庇佑。
一位位客卿。
更是将一切都压在了他曾祖身上。
他的曾祖坐得王位，他也坐得。
只是。
当初他的曾祖为什么会坐上那个位置呢？
因为秦王身死，六国环伺，赢氏宗族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而他的太祖母，又是太祖最喜欢的妃子。
他的曾祖。
也是太后最喜欢的公子。
于是乎。
他的曾祖承天命，顺人意，合理的登上了那个位置，并带领大秦富强。
不过。
要是秦武王拥有子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就像他的兄长。
要是完婚诞下子嗣，他也就不用再背负储君这个沉重的包袱了！
哪里会像现在。
他的母亲，要他当王。
他的祖母，要他当王。
他的老师，也要他当王！
远在韩国的韩王，甚至愿意将韩军借给他，让他拿下咸阳。
可当王又有什么好的呢？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要整天跟大臣们斗智斗勇。
大秦。
在他兄长的带领下，不是很好。
他有一万个理由。
也没有当王的理由。
樊於期这时，在继续蛊惑。
“长安君。”
“现在蓝田军营已空，王上独自在雍城，只要你带领兵马回去，大臣们就会迎接你。”
“或许。”
“你都不用攻打，都能登上那个位置！”
成蟜脸上的愁容还没有消散。
“可是。”
“那位白校尉，如此勇武。”
“他要是出手的话。”
“真的可能不行杀戮吗？”
“怕是兄长都会有危险吧？”
樊於期的表情，透露出一丝诡异。
“放心。”
“白安已经被我们派出戍边，三天已过，现在带领大军回去正好！”
“只要王上识时务，就没有任何人会为难他！”
“他能够继续拥有荣华富贵，在蜀地安稳的度过余生。”
“或许。”
“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又或者是四十年后的某一天。”
“他在蜀地听到你引领大秦踏平六国后的消息，还会夸上你一句，好样的！”
成蟜沉默了。
这时。
樊於期一改先前平静，咆哮起来！
“成蟜！”
“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看看你兄长，王权被吕相给夺走，你再看看赵太后，整日居于雍城，不理朝政。”
“这样的大秦。”
“能带领我们这些将士们，继续走下去吗？”
“你不是夺权！”
“你是在收回大秦的权力，让大秦上下一心，完成一统天下的使命！”
“你身上，流淌着大秦最为尊贵的血脉。”
“你就是王，你就是天命！”
“杀回去！”
“废掉赵太后，罢免吕不韦，你的外公会支持你，韩国会率先并入大秦！”
“届时。”
“你再号令大秦将士，抵挡五国联军。”
“如此滔天之功，你的位置，会比任何一位秦王都稳固！”
成蟜心动了。
他握紧了拳头，上面青筋暴起！
曾经的他。
好武术，好统军，好书画，君子六艺，无所不通。
可他现在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整日担心被自己的兄长清算，自己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
嬴政对他越好，他就越惶恐！
“长安君你先坐着。”
“一切我会来安排。”
教导成蟜多年，樊於期已经熟知成蟜的性格。
哪怕对方没有回答。
他也知道答案。
樊於期离开了马车，手握虎符，分走大秦五万军队，请求从卢氏城绕后进攻五国联军，并命令蒙敖继续率军前行。
蒙敖疑惑。
但在樊於期的周密计划下，还是肯许。
可为了保险起见。
还是派出千名亲卫，监督樊於期。
然一日后。
樊於期怒杀蒙敖亲卫头领，千名蒙家亲卫，尽数被关押。
五万大军。
浩浩荡荡奔往雍城！
两日后。
大军在栎阳转道，淌过泾水，绕过咸阳，围攻雍城。
在雍城的嬴政，得知长安君成蟜叛变，面无血色，良久才下令平叛。
在公子傒领命退下后。
秦王嬴政欲找母亲赵太后倾诉，却看到自己母亲，怀中抱有一幼童，亲昵的叫着乳名，安抚对方。
这一刻。
秦王政无声掩面，回到雍城寝宫后，直接病倒。
次日。
叛军数量再增三万。
秦王政独自上城头，提剑欲见长安君成蟜，被拒！
第三日。
雍城伤兵增加五千，派兵向蓝田军营求援，无果。
第四日。
公子傒慌忙来报。
“报！”
“王上。”
“蒙恬跟白安亲卫求见！”
病倒在床的嬴政，当即挣扎着起身。
“快！”
“将他们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