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公曾是我家府上的管事,自我记事起,他便辅佐我爹,处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府上大火的那日,他被我爹派到西郊的一家农庄处理事情,才躲过了一劫。”而后拉着金沐心就往府外走,文墨、翠竹,两人今日的穿着走在街上俨然成了一幅雅致秀丽的风景画。
“这是去哪儿?”金沐心任其拉着自己,但是还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今天阴雨绵绵,市集上的小铺子全都支棱起了小雨棚。两个人撑着油纸伞走在深街小巷中,淅淅沥沥的小雨声足以盖住熙熙攘攘的叫卖声。雨声中掺杂着的几声吆喝,将金沐心涣散的思维突然拉回了现实。
不一会儿,祁予安带着金沐心来到远离集市喧嚣的一处地方。一片向日葵花海,不是阳光的向日葵海,今天的向日葵海,是阴沉的。
这空气中的沉闷氛围,一时间分不清是天气所致还是心情所致。自从前夜过后,金沐心竟然有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祁予安,到现在见到他都还有种新婚夜小媳妇的羞涩感觉。
祁予安望着这一片向日葵花田,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沉重,“母亲生前倒是颇爱向日葵,但她总是播种的不合时宜,每每结不出果实。花期过了,也未见结果,被父亲数落了不知多少次。”
金沐心没有见过祁予安如此脆弱的时候,只是静静的听着。
“不知道是播种的第几年,母亲的院子里后墙那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长出了几棵向日葵。那次的葵花籽,颗颗饱满,一个个可爱至极。母亲欢乐极了,让下人摘了满满一盆的果实。从那之后,父亲的商队出行也免不了带上一兜的瓜子。”说到这里,祁予安露出了瞬间轻轻的笑容,“其实你不知道,那个角落里的向日葵是父亲种下的,在那个角落里测算了不知多少次播种的最佳时辰。母亲还以为是自己神通广大,中午习得播种之法——焦糖的、蜂蜜的、咸香的……每次父亲出门总是能带上个新鲜花样,在城中商贾中总是得以炫耀。”
说着,从向日葵海中挑出来一株小巧娇嫩的花,轻轻折下,递到了金沐心的手中。金沐心看着手中多出的这支向日葵,透过向日葵的花瓣,看到的是祁予安已经淋湿了的左侧肩膀。浅灰色的袍子,如今是添上了一抹深调,雨水滴在肩上伪装成调色盘。
“你……”
祁予安貌似是察觉到自己失态了,立马又挤出一副看似俏皮的笑容,说道,“我没事啊,哈哈,好看吗,这片向日葵。”
金沐心伸出手,将祁予安硬挤出的笑容给抚平。“我只是想说,你左肩都淋湿了。”说着把祁予安整个偏向自己的的伞往他那边推了推。
“无妨,我哪有公主娇贵,可能不让你跟我出来还被雨淋湿了。那我岂不是犯了大罪。”
此刻,金沐心可以感受到祁予安的情绪并不稳定,他很想努力的装出一副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在难过的时候装作无事,是多么的压抑,让人看了又有多么心疼。
金沐心低头看着那支向日葵,低语道,“你不必如此压抑,在我面前,向日葵也不必总是笑迎阳光。”
祁予安看了一眼身侧的人,从未觉得以野蛮暴躁而称霸全都城的金湘国公主竟然会有如此温柔似水的一面。他一把将金沐心拥入怀中,他知道她的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原来阴雨天向日葵也可以快乐生长,此刻金沐心就像是抚平他心中阴霾的阳光。
自从祁府那场大火带走了祁予安的家人后,所以见到他的人都以同情怜悯待他,都劝其要喜悦快乐的代替家人活下去。可是没有人告诉他,他也可以倾诉自己的苦楚。
“你曾好奇,我为何装疯卖傻。你可知多少人想要这公主府驸马的位置。祁府大火,难道就只是一场意外吗?受公主独宠,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若我是有谋略、有心机的公主府驸马,在我能力还不达时,怎能活得过真相大白的那天。”
“说来公主真是我的因,也是我的果。”说着,抱着金沐心的怀抱拥的更紧了。
祁予安的一番话,金沐心听完后还是有点犯迷糊。意思是,他独得自己专宠?然后怕人伤害,所以装傻充愣?怎么的,自己还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来到金湘国的这段时间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里生活的感受越来越深,而先前的生活仿佛成为了一场梦一样的存在。金沐心也时常在想,会不会现在的生活才是一场梦,等到梦醒时分一切都化为虚无。
此刻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在祁予安怀中的温度,你能明白那种外界风风雨雨,但是被一个温暖怀抱遮挡的感觉吗?金沐心只觉得这种感觉陌生而又熟悉。空气中的丝丝凉凉微风,偷偷喷了向日葵花味的香水,带着些许阳光的味道,总归减少了些许阴霾。
“你放心,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片刻的沉默后,金沐心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把自己也震惊了。什么情况,这不应该是小说里男主的台词吗?完了完了,自己真油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祁予安听见金沐心说出这样的话,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微微低头,眼神温柔又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心动了的她,“公主放心,现在的我已经可以保护自己。而且,我也可以保护你。”
说着一个浅浅的吻轻轻地落在了金沐心的额头,“宫里来的御医,也给我瞧瞧吧。”
“我明白。”虽然真正的金沐心并没有与祁予安相处很久很久,但是总觉得自己就是明白他,了解他的想法,明白他所要做的事情。“你之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我会站在你身边。”
说完,祁予安突然推开金沐心,看着她,认真的说道,“那公主能不能先解决二驸马的事?不要一边一心一意,一边又娶个二驸马。”
“噗~哈哈”金沐心看着祁予安这个别扭的样子,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驸马原来是在别扭这个呀,你刚刚不还说着独宠你一人太危险了,怎么现在又后悔了呢?”
金沐心说着还故意起劲起来,“不知道是谁说当初是我逼迫你,不得已才进的公主府。”说着还撇了祁予安一眼,两手往胸前一交叉,气势瞬间就起来了,“哼,现在不是给你机会逃脱我的手掌心……”
一句话还没说完,脑中就传来触电般的感觉,突然短路而后清醒,全身也变得酥麻,这些全部是由唇部的感受器官所传达出的信号。重新被圈在怀中的金沐心,任由着小雨滴答弹奏,微风轻捧脸颊,唇齿肆意侵略。
耳畔雨的交响曲中,偷偷溜进了貌似是这样的情话。“不逃了,不会再逃了。只要我爱的这个你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