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二人冒着夜色来到凉亭。
中央斑驳的石桌上，摆放着白日饮茶的用具，壶中还残留着两口茶水，只是人走茶凉。
楚牧云端起茶壶，将剩余的茶水倒出，仰头饮尽。
茶水冰凉，已然毫无滋味。
又取出一包新的茶叶，取亭下溪水，灵力烹茶。
不多时，阵阵芳香入鼻。
“苏公子，夜间凉薄，可须一杯暖茶饮下，暖暖身子？”
楚牧云捧起一杯新泡的热茶端到苏道然面前，露出和善的笑容。
苏道然眼睛微眯，稍微打量一二。
楚牧云因为跟着其师傅的缘故，也较为风雅，只是少了其师尊那一点儒气。
“多谢。”
语气平缓，不冷不淡。
对此，楚牧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用微笑回应。
热茶入喉，果然养身，一股灼热的暖流在体内四处流淌，气血有些翻涌。
就这样品茶，二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呼啸——
凉风吹嘘而过，二人的衣摆轻轻扬起，将两道萧瑟的身影照映在平静的水面。
溪水在夜晚显得有些凛冽。
“苏公子，你不感觉这夜……太平静了些吗？”
楚牧云低下仰望星空的头颅，缓缓转过来，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望着苏道然。
铮——
一道庚金声音莫名传出，带着夜间的寒冷。
一座阵法不知何时陡然出现，将苏道然与楚牧云笼罩其中，阵法运转，淡金色的光芒将四周大地照的明亮。
楚牧云先是迷茫，不明白这阵法是怎么一回事，随即瞬间反应过来，看向苏道然的眼神中带着惊讶。
此人阵法造诣居然如此之高，手无寸铁的凡人能悄无声息的布下阵法。
“苏公子，你这是何意？！”
苏道然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饮下，随手将茶杯丢出。
清脆的瓷器破碎声传来。
“我是何意？倒不如问问你是何目的！”
苏道然的脸上映着淡金色阵法光芒，面若寒霜，声音冷冽。
“我能有何目的？我是楚岚首徒，奉师之命，与你在此安顿几日，提前为你重接道骨做些准备。”
楚牧云声音带着怒气，平静如水面的眼睛，下方却积攒着即将喷涌的怒火。
被怀疑产生的愤怒中，又带着一丝委屈。
“我与师尊为你之事，奔波劳累，横渡星海，跨过数万个星域，且从未说明报酬之事。”
“难道苏公子，你认为不求回报就是对你有所图谋吗！”
苏道然闻言，轻轻摇头。
“楚医仙我十分敬重，万不敢有所怀疑……但是你，行为举止令人不解，方才看向我师尊眼神如此火热。”
“你敢说你无意图谋？”
苏道然神色愈发不善，运转的阵法陡然一凝，接着爆发出夺目的光芒。
苏道然的气息也瞬息攀升:先天，筑基，金丹！
一介肉体凡胎，转眼之间气息之强，堪比金丹后期的修士。
轰！
威压毫无保留对着楚牧云轰去，强烈的威势如同汪洋海浪席卷而来，要将其拍打成泥。
楚牧云还未从震惊之中走出，感受到这股强大威压，情急之下，赶忙放出自己的修为威压抵挡，却……
只有金丹中期。
楚牧云虽修医道，可其修炼天赋也不差，只不过这些年虽师行走天下，救治世人，因此才将修炼一途搁置下来，实力只能算一般。
面对苏道然的逼问，楚牧云目光闪烁，似乎是真有情况？
“苏兄……在下确实有事求你，可并无谋害之意，更别提对秋先生心存歹念了。”
声音嘶哑，因为遭受强大压力，脖颈之处血管充血凸起。
目光诚恳，不似有假。
苏道然见状，心中一动，看来他确无贼心。
“那，你为何似乎很想让我师尊也出来？又有何事有求于我？”
心中放下大部分戒心，语气柔和许多，发出疑问。
“你，你能否先将阵法撤去。”
苏道然散发的威势，压着其筋骨血脉，气血不通，着实难受。
阵法消散，威压消失，环境再次归于寂静的黑暗。
楚牧云喘着粗气，体内血液灵力正常流通，看向苏道然的目光充斥着惊骇和疑惑。
他从不知道阵法能有如此力量，也从未见过哪个凡人能有如此压迫，他敢断定，苏道然方才的实力足以碾压大部分同辈金丹。
果然是万古妖孽吗？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平缓心情，楚牧云缓缓说道。
“我师尊门下，共有两名弟子。一个是我，还有一位师妹。我早年便入了师尊门下，随师尊行走世间。”
“师妹，则是前些年机缘巧合之下，才入门的，是她有事求你，我这个当师兄的只是帮她传达请求，欲与你一见。”
“至于你师尊，秋先生他老人家，我又岂敢算计他，我目光如此火热，自然是因为他的实力，他可是……”
说到这里，楚牧云的声音骤然停止，有些疑惑的看向苏道然。
“你似乎，并不知道秋先生的身份？”
“身份？他不是……道宗的太上长老？”
苏道然语气吞吐不定，他也有些疑惑了，因为显然这个身份不足以一位医仙弟子那样的态度。
“你果然不知道，呼——”楚牧云长舒一口气，一脸的劫后余生，像是刚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庆幸:“还好，还好……我若是说出口，坏了秋先生他老人家的计谋，若是降罪于我，我可难以抵挡。”
苏道然愈发好奇，楚牧云似乎对他师尊极度推崇，又异常敬畏，如此失态。
师尊老登，他到底是何身份？又到底隐瞒了什么？
自他入师尊门下以来，凡是询问有关师尊的过往信息，老登都闭口不言，询问其余长老，也都摇头直呼:“不可说。”
若非此次见到医仙和楚牧云，他甚至不知道师尊姓秋！
“楚兄，方才的事情是在下对不住了，算我亏欠你一个人情，请莫要心存芥蒂。”
苏道然轻拍着楚牧云的后背，改变了称呼，以示歉意，让后者心中惊喜，苏道然如此妖孽，得他一人情？
若日后他成长起来，这人情可谓弥足珍贵，千金不换！
得到道歉，心中欢喜，方才的幽怨也瞬间消散，再度恢复儒雅，客气道。
“苏兄放心，人心难测，不了解他人，心存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得到回复，苏道然也安心下来。
“不知楚兄，可否为我透露一二，有关我师尊的。此地，夜深人静，除你我相知，不会被师尊得知的。”
哪知，楚牧云一听这话，连忙摇头，苦笑不堪。
“苏兄莫要为难于我，你师尊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我可不敢赌这一次。”
得此回答，苏道然也不再强求。
一番饮茶，随意走动，随楚牧云观云赏月，也算误会彻底解除。
揣着心底满满的疑惑，躺在床褥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