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宴望向魔域招魂台的方向，挥手间，手中酒酿玉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黑色的晶石。
这个晶石上有一个红色符文印记，此石便是魔域特有的神魂之石，若有魔不幸身陨，可用它收集神魂，以身陨之魔最亲近之魔的精血孕养百年，便可复生。
墨珏宴本想以此法将虞书宸再次唤醒，然而，他却连虞书宸的半片魂魄都未曾寻找，又谈何复生？
或者说，虞书宸怨他，亦恨他，竟是连半片魂魄，都不给他留下……
墨珏宴往神魂之石中注入魔力，企图以此为媒介，再次召唤虞书宸的神魂，可半个时辰之后，依旧无果，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直至开始咳嗽不止。
“咳咳咳……”
粟清刚来寝殿门前，就听到这一声咳嗽，索性再顾不上尊卑，直接闯入寝殿，见墨珏宴咳得几欲吐血，赶紧倒了热茶过去。
“尊上，您保重圣体。”
粟清看到了墨珏宴手心里神魂之石，只觉得心中一跳，尊上上午才进行招魂仪式，损耗大半，这会儿再使用神魂之石，恐怕身体已严重亏空，这，这该如何是好？！
墨珏宴饮下热茶，方才缓和许多，他将茶盏递与粟清，粟清接过后放置在桌案上，扶着他回到暖榻上。
“如何？”
墨珏宴侧躺下后，便单手撑着侧脸，低垂眼帘看着手中毫无光彩的神魂之石，声音中还染着方才剧烈咳嗽时的嘶哑。
“冠羽已查明，那天界神池圣地，果然被人设下了禁制，这些禁制尽数针对战神，怕是早有预谋。”
粟清话音一落便感受到强烈威压，身体不自觉跪得更低了，他的额头上开始突突突的冒冷汗，内心疯狂刷屏，面上十分平静。
嘶……战神真是有魅力，总能让尊上为他破大防，战神啊，粟清命苦，你快点回来救我狗命，啊不是，龙命啊！
“继续说。”
墨珏宴似终于意识到粟清的无辜，将威压收回，虚掩薄唇，又咳嗽了几下，英气的剑眉紧皱着，虽是一脸病态的模样，威慑力却仍旧令人无法忽视。
“……昔日背刺战神的林毅，不知所踪，天界众人却并没有生出任何怪异感，此事甚为诡异，属下猜测，是盛擎天的手笔。”
粟清说完这句话以后，见墨珏宴眉头皱得更紧了，索性没有再无意识的释放威压，他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冠羽今日试探了余怀玉，从她的口中猜测，她可能与战神身陨有一定关联，具体原因，冠羽尚在查明。”
墨珏宴脑海里想到了曾经每日出行都跟在虞书宸身边服侍的余怀玉，狭长的眸子眯了眯，眸底生寒，不过片刻消失不见。
“本尊乏了，滚吧。”
墨珏宴闭上眼睛，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将曾经威胁到虞书宸的人全部清除，他实在是太了解虞书宸了，谁若与他结仇，旁人帮他报了，他定要生气的，他不信他会死。
粟清得到了命令，行礼后便出去了，宿黎在等他，见他出来了，忙拉着他问墨珏宴的情况，“如何如何？尊上可休息了？”
“嗯，刚才我差点儿被撕成龙渣渣。”粟清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脸劫后余生的惨淡模样，“还好尊上掌控了分寸，唉……战神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宿黎听了，也叹了一口气，“是啊，若战神还活着，见到尊上如此痛苦不堪，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一些恻隐之心来？”
粟清望了一眼寝殿大门，耸了耸肩膀，看着宿黎，有些无奈道，“在他们天界众神眼里，这世间男子与男子本就违背繁衍规律和伦理纲常。”
粟清说到这里，就忍不住要为自家尊上打抱不平了，可他又不敢说战神坏话，索性就简单发表观点了。
“战神如此正义之神，又怎会与我等魔族一般不守规矩，尊上便是知晓这一点，此前上万年间，才只敢与他做那劳什子挚友。
若尊上早知会有今日这一遭，恐怕就算是将战神绑回来囚禁，也不会放他走的。”
宿黎听了这话，却是拍了拍粟清的肩膀，不知为何，坚定的说道，“粟清，你终究还是低估了尊上对战神的爱。”
粟清听着这句话，只觉得云里雾里，他怎么就低估了尊上对战神的爱了？宿黎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外拉。
“我说你出一次天界，怎么没跟冠羽好好待一会儿再回来，他被安排到天界卧底，整日一个人面对清冷的宫殿，很是寂寞的，你考虑尊上的事情，不如把自己的感情搞明白再说吧。”
“我跟冠羽挺好的，不用你这单身魔忧心啊，走走走，喝酒去，你跟我说说，我怎么低估尊上对战神的爱了？”
宿黎懒得理粟清，自己一个单身魔向前走了好几步，但心中，却是回答了粟清的问题，他低估了尊上对战神的爱。
因为尊上爱战神，所以，他就算是知道战神结局如此，他也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甚至还会在同一件事上，做得没有上一次好时，生出亏欠感来。
爱是常觉亏欠，哪怕在旁人看来，尊上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可在他心中，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却是值得，比此刻他所得到的，更好的一切。
墨珏宴看着手中的神魂之石，静默许久，才将其收回心海，以心血温养着，若日后寻到他半片魂魄，便能让他直接住在温床之上，不会冻伤分毫。
他最怕冷了，每日午睡，他总会冻得滚到他怀里，将双手置于他胸口衣襟，才能睡得安稳。
墨珏宴每日最幸福的时刻，都是午睡时，虞书宸无意识的滚入他怀中取暖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刻的宸宸，才会对他流露出无条件的依赖和信任，他很贪婪，却又觉得满足……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连一片魂魄都没能留住，若他那日早一刻赶到，他是不是就不会陨落？
“你在怪我……”墨珏宴望着枕边上的山茶花，修长的手指轻柔的触碰花瓣，声音沙哑颤抖，“是吗？”
不然，为何连半片魂魄都不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