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衫少年像是没听到一样，头埋得极低。
“这件事必须交给你，小师兄。”
被点名的帆信抬起了头，双眼之中满是血丝：“我要去找峰主大人！只有他——”
“你哪儿都不许去！”
昭浮白态度强硬。
他面前顿时浮现出了三样物品，正是费复交给他的碧色玉佩、峰主令牌以及古铜峰谱。
“大师兄已经将丹峰交给我代为管理——你就在这儿看着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昭！浮！白！我可是师兄！”
黄衫青年眼睑微垂，语气凉薄：“帆信，不要逼我封山。”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没有再管呆坐于地的短衫少年。
涂宝儿紧紧地跟上了昭浮白的步伐。
这是她第一次见师父生气。
穿着淡绿罗裳的少女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地想向对方撒娇，却又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涂囡囡了。
刚出小楼，就有来自开阳峰的金丹弟子在外等候，他代表宗门，负责将炼丹所需的灵材送过来。
“昭师弟？你们费师兄呢？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影。”
“师兄身体不适，东西直接给我就可以了。”
金丹剑修没有多想，反正丹峰就这几个人，给谁都一样。
“你点点，凝碧丹、元神丹、培灵丹的灵材各有一千份。一些有特殊需求的，也列了单子放在里面了。”
他将一个储物袋拿了出来，递给了昭浮白。
“里面还有和费师兄谈好的十颗上品灵石定金，剩下的交丹之时一并补齐。三千灵材的出丹率需在七成以上，如果成品灵丹不够，就只能靠你们想办法了。”
“这是自然。”
昭浮白点了一下，数量没错，相当于半年之内，他们需要交给宗门至少两千一百颗灵丹。
“劳烦师兄跑这一趟。”
开阳峰的金丹剑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又偷偷塞给昭浮白一个储物袋。
“这里面是我们峰的一点私存，想求费师兄帮忙炼一批玄阶的培灵丹——我知道这很唐突，报酬一并也在袋内，烦请师弟代为转交一下。”
“没问题。”
昭浮白笑容不变。
若无大的缘由，这种宗内委托一般都不能推辞。
开阳弟子刚一走，黄衫青年脸上的笑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定定地站了一会，从储物袋中分出了一些培灵丹灵材，交给了涂宝儿。
“先去炼着吧，有问题就给我传讯。”
罗裳少女埋着头，一声不吭，倔强的样子和帆信倒是如出一辙。
“大家都会没事的——去吧，忙起来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僵持良久，涂宝儿终于沉默地点点头。
昭浮白长叹一口气，转身去了楼上，选了根梁柱斜倚。
今夜是圆月，但月光却格外的冰冷，他选了最烈的酒来暖暖身体。
嘶——真辣。
费复会有如此症状，不过是丹田灵台发育不全，积蓄的灵力不够，跟不上他阳晟之体的巨量消耗罢了。
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修炼，而越是修炼，对丹田灵台的压力也就越大，渐渐成为了死循环。
昭浮白不是不清楚大师兄的情况，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要尊重对方的命运。
但当费复真正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昭浮白的心还是被狠狠触动了，感性终究战胜了理性。
小楼外，出现了一个鬼祟的黑色身影，正是换了一身行头的帆信。
见四下无人，少年下意识就要溜，没曾想却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酒坛正正地砸中了脑袋。
“哎哟——小师弟？！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我只是出来转一转！”
帆信半是惊讶，半是被当场抓包的窘态。
昭浮白没有说话，又单手举起了一个空酒坛。
他双颧酡红，目光也有些迷离，手中的酒坛似乎下一秒就会再次朝少年砸去。
帆信颓然，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的了，少年只能悻悻回了小楼。
昭浮白并未因为对方的退步而离开。
他继续就着月光饮了一夜的烈酒，同时也砸了一夜的坛子。
晨曦将至，涂宝儿顶着满是黑灰的小脸回了小楼。
她十分沮丧，自己不但连一颗培灵丹都没炼出来，反倒连炸了三个炉。
后脑勺肿了一圈的帆信就坐在门口，恹恹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涂宝儿偏过头，一言不发地从对方身旁穿了过去，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埋头就睡。
没有大师兄的丹峰，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活力。
昭浮白终于想通了，他扔下手中酒坛，有些畅快地吐出了一口气。
先天禀赋不足又如何——
早已决意为楚挽逆天，现在也不过是多炼一颗补天丹罢了。
至于后果，他通通接下来便是！
数日过后，昭浮白自离火室出来，便见到正在门口等候的短衫少年。
“小师弟，我想跟你学习炼制冰灵丹。”
帆信冷静了下来，重新调整好心态，站到了黄衫青年的面前。
“大师兄就交给我吧！”
昭浮白原本冷硬的气息逐渐柔和下来，他点点头：“进来吧。”
不可否认，帆信在炼丹一道上还是颇具天分的。不管是冰凌草的提纯，还是月石的散形，他都做的有模有样。
只不过——
“砰——”
第五次炸炉之后。
“小师弟，为什么我做不到，到底该怎么办？”
帆信有些抓狂，他焦黑的脸庞上满是急躁之色。
“凝神——不要让周围环境干扰到你。”
离火炼丹确实是好，能大幅度提高成丹率。
但对于这种属性相反的冰灵丹来讲，更需求炼丹之人能克制住躁意，否则极易失败。
黄阶的冰灵丹炼制难度并不算太高，而他连成型都做不到。
帆信心本就不静，数次的失败更极大的打击了他的信心。
“小师弟，只能用冰灵丹吗？不如我多取几次寒潭水。”
“只是潭水的话，温度不够的。不过既然这里不行，可以去寒潭旁再试试炼制冰灵丹。”
昭浮白更想让帆信出去走走，转换一下心态。
他甚至给涂宝儿发了传讯，有视若亲妹妹的少女存在，短衫少年的心情也许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