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低声议论着，不相信的占了大多数。
但从巨剑上或走下，或被人用灵气托着的少年少女们，身上或多或少都还带着魔气侵染的痕迹。
事实摆在眼前，宗内弟子一时哗然，现在的魔族竟已如此猖狂？！
“掌教大人，这——？”
有说得上话的长老往前一步，试图询问详情，但却未得到对方回应。
云霜掌教看向天璇峰峰主，严肃吩咐道：“先将这批弟子送去丹峰，朗仪，你也一起，安排好了之后再来主殿。”
朗仪道君点头，抬手招来一朵如练的白云，带着低阶弟子们朝北飞去。
此时越雲脸色绯红，跟在后面也下了巨剑。
体内的魔种还在同灵力剧烈冲突，阵阵气血翻涌，需要更进一步的镇压。
他对掌教打了个招呼，就转身想往时影峰飞去，却被对方喊住了。
“这两个弟子就先跟着你回去吧。”明承指了指楚挽与玉小花，语气温和，却带着让越雲无法拒绝的力量。
白袍剑修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说话。
被留在原地的楚挽愣住了，他随即意识到这是个不容错失的机会。
终于，少年鼓足勇气，主动请求道：“弟子愿拜越雲真人为师！望真人成全！”
玉小花站在楚挽身边，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屑。
白袍剑修眼窝内陷，那双幽邃的星眸盯着楚挽看了半晌，就像是在回忆什么，目光中带着惆怅。
“咳咳——”
明承真人轻咳两声，打断了越雲的思绪。
发什么呆，没看见人家小朋友还在等着吗？
越雲点了点头，终于松了口：“那你以后便是我座下二弟子了。”
他并未过多解释，在场也只有明承隐约知道一件对方过去了很久的伤心事。
见朗仪等人早已远去，白袍剑修也只能先带楚挽回时影峰，由他亲自出手先镇压住少年体内的魔气，算是往事重现。
只不过这玉小花？
越雲有些疑惑地看向掌教，不知对方为何意。
“只是暂住，再说，是有借住费的，对吧？”
明承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并未看向玉小花，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
云霜宗，北侧山峦，丹峰。
这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峰，灵气浓郁，景色秀丽，左侧山坡上逐级坐落着一片片小药田，红紫绿黄，缤纷而美丽。
右侧半山腰处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平整台面，其下中空，时不时有一两簇通红的火焰冒出，热浪滚滚。
两边不同的风景，却互不打扰，安静祥和。
——至少从南面看确实是这样的。
但只要稍微调换下角度，就会发现山峰北面呈现的确实一副截然相反的模样。
仿佛是经历了灾难后，四处都是枯焦的山石与残缺的山壁，被焚烧后的寂意上下蔓延，不见半点绿意，只有山腰之上的一座三层木制小阁楼是完整的。
阁楼屋顶上趴着一个猫眼小姑娘，正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废墟中站着的那道高大身影。
“爷爷，为什么叔叔的炉子又炸了？”
这已经小姑娘今天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为什么？因为他没有脑子！”
一旁仰躺着闭目养神的老道士没好气地小声嘟囔着，语气不善，全是冲着那身影抱怨的。
谁让这一期大裂缝外的海离潮汐轮到了自家宗门镇守，但如今的岐为，全宗上下就没一个会打架的修士。
曾经是有过的，后面都被囡囡那没良心的娘亲给带跑了。
也只有自己这个老东西还有点价值，能暂时从云霜这边换几个强大的剑修过去。
只不过明承那个家伙实在是太不地道了，一轮潮汐不过三十年，他竟然让自己签了五十年的“卖身契”。
一想到还要看那么长的时间的眼前之人犯蠢的模样，身着棕麻道袍的老道士差点没厥过去。
还好走之前把囡囡带出来了，现在的小姑娘是老道士心中唯一的一朵花。
但是这朵小花现在不怎么开心。
“囡囡不想看叔叔炸炉子了，囡囡想要漂亮哥哥——”
“哎呀，怎么还不来找囡囡玩呢？”
“爷爷，是不是囡囡不够乖？”
小姑娘软软的念叨声如魔咒一般回荡在老道士的耳边。
他缓缓睁开的双眼又重重闭了回去，开始熟练地装睡。
这已经是小姑娘今天第五次提起漂亮哥哥了。
他家的傻囡囡甚至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就被对方蛊的五迷三道。
唉——
囡囡总归是要长大的，爷爷终究是比不过漂亮哥哥的。
难过，果然还是再去找明承理论一番好了，这地方他是一年也不想多待。
就在小姑娘楚楚可怜地想着昭浮白之时，场中的高大身影终于双脚落地，彻底消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相貌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穿着墨绿色的深衣，腰上围着一圈各色葫芦。
中年男人正是此峰的主人，姓毛，名桑有，一名平平无奇的天阶下品炼丹师罢了。
此时的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漂浮着一株巴掌大的仙草，两片浅紫的嫩叶散发出淡淡荧光，外层被无数枝干松松地包裹起来，时不时叶身一阵电流闪过，带着轻微的晃动。
毛桑有表情困惑，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失落，喃喃自语道：“还是不行吗？”
万物有灵，草木也不例外，带有灵气的被称作灵草，而灵草之中孕出真灵的，被称为仙草。
毛桑有初见此草时，是被邀请去为一位化神修士破境洞玄而护法。
飞沙走石，天雷滚滚，七日之后，那位化神道君不幸身死道消，但从他身旁的废墟之中，却探出了一点小草的叶尖，灰扑扑的，没有灵力波动，毫不起眼。
但毛桑有并未错过，待众人散去后，他将这棵草从石缝里挖了出来，细细地养在身边。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那位道君的遗泽，但观察久了，他才发现，这株小草内部似有真灵存在的痕迹。
与其说是修士的遗泽庇护，更像是它在那场连化神道君都撑不下来的天雷劫难中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