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上就读的县中，算市级重点高中。
师资、生源各方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
也是高三老师、学生们的过关日，是驴是马今天见分晓。
姜上作为学校的透明人，进到教室居然都无人问津。
可见这货平时在学校的人缘多差。
老师们的印象中，也只知道他是个老实木讷的学生。
成绩还行，其他就没啥可说的了。
作为高考结束的学生，今天相聚后，可能就要天各一方。
那真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一个教室比菜市场还热闹。
姜上已经看见至少三起散学约架的学生，真是闲的。
还看见两对早恋的学生，手指紧扣、面色悲凄。
毕业日即分手日，何苦呢。
今天不用看书，这些平时从没关心过的东西如潮水向脑中涌来。
不好，又有过载的感觉。
姜上赶紧紧闭双眼，趴在桌上装睡。
可偏偏有人不放过他：
“哟，这不是姜神吗？脑壳好点没有？”
看似关切，实则调侃的话语从一位姿色中等的女生口中传来。
姜上懒得理她，因为这个女生曾经给他写过情书。
结果姜上直接把情书交给老师，成功地将女生得罪。
本来姜上的颜值还算不错，人又沉稳少言。
还是很能吸引一部分女生注意力的。
奈何这货醒水晚呀，对男女之情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现在高中毕业，更不可能对这些青涩的女生有啥想法。
所以，只能继续装死猪。
“唉，你管他啷个，让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都是，燕子，事都过去了，向前看吧！”
“莫说了，老师马上来了。”
“可能考差了不敢见人吧，大家少说两句。”
各式各样的话语传进姜上的耳中，基本上没啥好话。
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哪怕学生也不例外。
看他趴在桌上，埋头装睡的造型。
本来还想撩拨他一下的女生，只能被迫放弃。
这娃还真是死猪不怕涨水烫，今天放过你。
也算给自己的青春画上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女生心里多少还有点自我感动的小情绪。
学生时代的初恋，是人一生中最单纯的情感，就这么飘散如烟……
女生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莫名悲伤。
这时候，班主任带着任课老师们拿着一叠志愿表走进来。
后面居然跟着校长和教导主任，这级别不低呀！
“同学们，今天我也沾哈你们的喜气哟！”
校长上来就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在这次高考的过程中，你们中出了一位状元，大家要不要猜哈是哪个？”
这话说完，教室里立马响起一片喧哗：
“校长，是不是真地哟，啥子状元居然在我们班上？”
“校长肯定是怕我们考的撇（差），逗我们耍的。”
“都是啊！校长你不要吊我们胃口了嘛，到底是哪个？”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人完全没法听清这些人到底在说啥。
都是毕业生，对师长的敬畏已经完全不见。
学生们即使面对校长，也敢大声嚷嚷。
等了大约十分钟，校长好像回味完毕。
没想到自己临退休还能有这份荣耀，跟捡钱没啥区别。
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那――我都把这个好消息跟大家分享一哈。”
“你们班上的姜上同学，这次高考成绩是723分。”
“名列全市理科第一名。”
“你们说，他是不是状元？大家鼓掌！”
下面出现一阵短暂地沉默，这消息有点惊悚啊！
这位本学期多次因病缺课的家伙，居然是状元？我不信。
可是班主任已经带着任课老师们开始鼓掌。
学生们也跟着稀稀拉拉地鼓掌，直到掌声越来越响。
终于，年轻的学生们开始发出欢呼。
状元是自己的同学，这也算一份吹牛的资历啊！
无数双包含各种情绪的目光，投射到姜上身上。
作为当事人，这会自然没法再装睡。
只能坐在位置上供人参观，也不知道能不能收点门票钱。
等掌声平息，校长招呼：
“下面请姜上同学上来为大家分享学习经验好不好？”
“好――”
一阵有气无力的叫好声，完全不给校长面子。
没办法，大伙心理落差太大，都有点没转过弯。
这位据说有点神经的家伙，居然能考全市第一，真不是抄的？
对于这种情况，姜上是打心底的抗拒。
连忙起身，显得非常紧张地劝校长：
“校长好，发言还是算了，我表达能力不行，大家都知道，谢谢您的好意，心领了。”
看着他连连摆手的紧张样，校长也只能从善如流地放过他。
等校长一众领导离开，班主任把志愿表发下来。
随后开始介绍今年全国的招生形式，给同学们讲解报考大学的注意事项。
以姜上的成绩，全国顶级学府随便报，所以老师也没给他多讲。
而姜上更干脆，三个志愿全填的渝州大学。
还特地标明，不接受调剂，铁了心地要上这所大学。
渝大作为西南地区的国家重本，在本地招生具有先天优势。
如果报考，以姜上的渝州户籍，根本不需要这么高的分。
班主任还为他可惜，直言他应该报水木、燕大的。
对此，姜上沉默以对，路是自己选的，无所谓。
最终班主任摇摇头也没多劝，转身辅导其他人填志愿去了。
姜上把志愿表一交，就算完事。
他也没啥同学需要告别，本身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跟老师打声招呼，潇洒地离校回家。
他这一走，班上才像活过来一样，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他。
对此，姜上完全无感，你们爱咋说咋说，我不在乎。
在他心里，自从父亲过世，老妈与单位关系交恶之后。
未来肯定要想法带老妈去渝州生活。
这个小县城，注定只是自己人生路上的一个小站而已。
至于这帮同学，未来不见也罢。
在他们身上，姜上从未感受过同学的友谊。
多的是嘲笑、欺凌、冷漠。
可能自身性格也有问题，但班上的氛围，着实难以让人怀念。
哪怕他拿到状元，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就这样吧。
一道孤独的身影走出县中，消失在林荫之中，仿佛从未来过。
可能很多年后，有人偶尔想起，自己的同学曾经是个状元。
然后很快地随风轻去，了无痕迹。
快走到公交站的时候，背上突然挨了一下。
同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你跑啷个快爪子，不晓得等哈我吗？”
“我心情不好，再说又没看到你，等你做啥？”
“啷个？为啥子心情不好，说出来让我高兴哈撒。”
“你脑壳有包，我懒得说。”
“说不说，劳资数道三，3、2、1――”
“你数到100都没用，不说你咬我呀！”
话刚说完，王朦就张开樱桃小嘴，对着姜上的手臂咬过来。
“唉哟，我去，你属狗的吗？”
“你管我属啥子，让我咬一口都放过你。”
“你觉得我傻吗？”
“傻不傻我不晓得，反正我现在都想咬你。”
“爬开些――”
姜上一把将妹子脑袋摁住。
王朦挥舞着双臂想往上冲。
奈何姜上手长，头又被固定住，根本咬不着。
这画面就像丧尸片中的情景一样。
一个女丧尸张牙舞爪地要咬人，却偏偏咬不着，充满喜感。
两人逗闹一阵，王朦都累出汗了也咬不到姜上，只能放弃。
坐上公交车，王朦用手肘拐了拐姜上：
“考得不好吗？看你情绪不好的样子。”
“没得啥子，只考了个全市第一，也不值得吹。”
王朦沉默了几秒钟，也不知道在想啥。
突然反应过来，双手掐住姜上的脖子：
“让你装、让你装，不装会死吗？”
还不停地摇晃双手，差点没把姜上送走。
“你要疯啊！使啷个大的力，谋杀亲夫吗？”
好容易才掰开妹子的双手，姜上一脸怒容。
“全市第一，你还说心情不好，你说我气不气？我考五百多分，岂不是要自杀以谢天下。”
“你死不死的无所谓，但不能先把我搞死撒。”
“主要是看不惯你这种嘴脸，明明想笑，还要装深沉。”
“装个鬼，以你的单细胞脑壳，说了你也不懂。”
马上又挨了一记粉拳：
“那你说撒，我有啥子不懂的？”
“唉――”
姜上长叹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的郁气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