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初冬，西川省蓉都市郊区，蓉城大学。
“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在同桌王轩的肘击下，方尧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擦了擦口水，带上黑框眼镜，抬头看了看台上还在滔滔不绝的老师，无精打采的把桌面上未翻开的《高等数学上》装进了书包。
“怎么还不下课？”方尧打着哈欠问了一句，回想起刚才奇怪的梦，有些记不太清，便抓了抓头发，不再放心上。
“今天讲的是夹逼准则，可能大家热情比较高吧！”王轩苦笑了一声，依旧埋头做笔记，厚厚的眼镜片，有些油腻的头发，刘海快要挡住眼镜。厚厚的嘴唇小小的眼睛，长在一张圆圆的有些憨态可掬的脸上。
“考试就靠你咯”方尧拍了拍王轩的肩膀，笑着说。
“你也要稍微学一点啊，不然到时候抄都不会抄的”，王轩依旧没有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板，随口应着。
“好了，同学们下课了，记得下周交作业哦，学习委员记得下周上课前收给我，作业我会群发邮件给你们的，大家周末愉快哦”，高数老师关了课件，看了一眼所有同学，静静的离开了教室。
嘈杂声中，方尧和王轩出了教学楼，一起走向食堂。
现在是初冬，虽是南方，天气也渐冷，路上厚厚一层银杏叶，踩着软软的。
方尧一米七八，身材较瘦，穿的灰色休闲裤白色卫衣。王轩不到一米七，穿着黑色裤子，黑色羽绒服，头发比较长，没有什么发型，有些不修边幅，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个只知道学习不会捯饬自己的人。
看着周围好多身穿短裙和光腿神器的小姐姐们，方尧撩了撩已经快要遮住眼睛刘海，表情顿时猥琐了起来。手肘摆了摆王轩，下巴扬起用目光指了指右侧一群女生，其中好几个都是短裙加丝袜。
“哪个身材最好？我喜欢有肉一点的，最右边那个深得我心啊”，方尧拍了拍王轩的背，意犹未尽的说道。
王轩没有搭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走。
“待会儿干嘛？你不会要去图书馆学习吧，求求你不要卷了，行行好吧”方尧笑着调侃道。
王轩讪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女生，没有回答，大概心思已经还在高数课上吧。
不一会儿到了食堂，挑了个能看到刚才的女生占的位置的座位，两人都打了份铁板炒饭和一碗蛋花汤，便坐下一手划着手机一手拿着筷子开始吃饭。
方尧看了一会儿手机便微微抬头观察起了那位“深得他心”的女生。
女生长的比较文静，圆圆的脸戴着黑框眼镜，长长睫毛双眼皮大眼睛，玉挺的鼻梁，樱桃小嘴，脸比较圆还带些婴儿肥。
她正在小心翼翼的吃着饭，似乎听到同伴讲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也捂着嘴笑了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
方尧看的有些失神，王轩说话才将他拉了回来。
“明天早上再去吧，吃完去打乒乓球怎么样？”
王轩饭吃的很快，已经开始喝汤了，眯着眼睛看着方尧的盘子里的剩饭轻声询问。
“我去，你这反射弧有点长，还真去呀你，不过你认真也是好事，我就靠沾你的光活着了。”
方尧说罢扒拉了最后一口肉菜，还有一小盘米饭没有吃完，便站起来收拾盘子准备走了。
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女生，不过她依旧没有抬头。女生吃饭还真是慢啊，方尧心里嘀咕道。
出了食堂，便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径直走向体育场，角落还有一个空着的球桌，两人开心的撒欢跑去，生怕别人捷足先登了。
方尧擅长横拍，大开大合，动作十分漂亮，仿佛舞蹈般接发球，回球带一点旋转。王轩则是直拍，耸着肩扎着马步，目不转睛的盯着球，随时等待出击。
“哥们儿，别这么紧张啊，放松点，都没见过你笑呢”，说着便轻松写意的又回了一个下旋球，不出意料的王轩没有接住。
王轩倒也没有气馁，捡起球后，开始马步跺脚发球大法，几个回合后，在方尧精彩的球技压制下，王轩始终没有赢球。
王轩仍旧没有气馁，仿佛乐此不疲，毕竟这是他除了学习之外唯一的活动了。
“要不我试试直拍吧，不然没有一点挑战性呀”，方尧说笑间转了下手腕，便从横拍换成直拍握法，也学着王轩一样前倾着身子，眼睛紧盯着王轩，等待发球。
方尧是想放着水玩，但因为不喜欢直拍打法，有些生疏，第一个接球就呲了，球落在桌沿反弹到额头上，顿时有些恍惚。
方尧揉了揉额头，感觉有些晕，心想难道是饭后不宜剧烈运动，便回过头去捡球。
弯腰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还记得刚才做的梦吗？”声音有些苍老，又有些机械金属的味道。
方尧顿了下，捡起球后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一切正常，王轩在等待发球，周围依旧喧闹，男生大力扣杀的高声喝彩，女生失球的尖叫。乒乓球也是一种谈恋爱的运动啊。
“卧槽，你刚才听到有人说话吗，我好像幻听了”方尧发球间说到。
“说什么了，没听到啊。”王轩疑惑的摇了摇头，比较认真的盯着方尧的眼睛问道。
“没事，继续，我不会让着你的”，方尧又换回了横拍，顺便又摸了摸额头。
“还记得刚才的梦吗”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比上次还大，吓得方尧球拍都扔了出去，差点砸到王轩。
“不对劲，真的有人在说话，在我脑子里说话，我真的幻听了？”方尧有些惶恐不安，再次看了看四周，用拳头砸了下脑袋，想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是不是没休息好，你昨晚又熬夜看小说了吧”王轩也捡起球拍送过来，顺便拍了拍方尧的肩。
“屁哦，我刚才睡了一大节课，早就睡饱了”，方尧接过球拍，兴致全无，只想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感受下宁静。
“不打了，我感觉我神经有点问题了，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方尧有些心有余悸，询问着王轩的意见。
“说的什么，是男是女啊，幻听的话一般不会重复吧”，王轩皱了皱眉，认真的打量起了方尧，然后用慎重的语气问到。
“分不清男女，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人，问我记不记得刚才做的梦”，方尧疑惑的挠了挠头，又摸了一下额头。
“还记得刚才的梦吗？”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尧脸色顿时苍白，四肢无力，一股冷意从脚跟直冲后脑勺，拿着球拍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又听到了吗，要不我们去校医院看看吧”王轩见状赶紧抓住方尧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方尧感觉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光，额头冷汗直冒，后背已经湿透，人生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害怕过。一手扶住球桌，抽出王轩抓着的手擦了擦额头冷汗，正要开口。
“不要害怕，等你想起你的梦，我会再次联系你的”，怪异声音再次响起。
“卧槽，完了，我肯定被鬼上身了”方尧失声喊到，不过周围嘈杂依旧，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
“先回宿舍吧，这不是病，这是灵异事件，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慢慢消化下，”方尧直起身子，长长出了口气，将球拍和球装进书包。
“不要担心，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迷信怪力乱神”，看着王轩担心的表情，方尧笑着拍了拍王轩的肩膀。
“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就你一个朋友，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王轩见方尧像是没事了，便郑重的点了点头。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食堂，方尧鬼使神差般停下望着门口，下一秒厚厚门帘拉开，那位女生果然和其他两位同学走了出来。女生抬头看了一眼直盯着自己的方尧，目光交错便瞬间低下头，似乎有些脸红，抓着同伴的胳膊赶紧离去。
方尧有些诧异自己的直觉，仿佛已经预知到她会从这里出来，笑着嘀咕着：“女生吃饭果然很慢啊”，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女生的背影，快步追上了王轩。似乎刚才幻听的灵异事件已经抛之脑后了。
王轩兀自低头走着，似乎也没在意方尧落后了，等方尧喊着慢点跟上后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人走着。
“又出现幻听了吗，我刚才想事情没注意你，不好意思啊。”王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吁～没有幻听，但是我感觉我恋爱了，心有灵犀一见钟情的那种，你懂吗？”方尧有些兴奋的说道，对于王轩所说的幻听一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了。
“那就去追，我支持你”，王轩有些羡慕的回道，一想到自己的情况又有些失落，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你呢，没有喜欢的女生吗！有的话我也支持你，需要僚机的话我随时候命。”
“唉，没有了～”似乎想起了心事，王轩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继续往宿舍走去。
方尧也不好多问，轻轻拍了拍肩，一路无话。
回到宿舍，书包扔到书桌边，打开电脑，方尧开始认真思考关于幻听的所有细节。
第一次出现是捡球的时候。于是打开书包拿出乒乓球，普通的白色红双喜，没有任何特殊。球轻轻掉在桌面上，随着越来越快的落桌声到戛然而止，脑海中没有出现任何声音。
难道是摸额头？方尧用手抚摸了下额头，依旧没有任何异常，幻听没有复现。
又仔细想了想幻听出现的细节，好像确实是每次摸了额头后才会出现，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反应，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轩子，记得刚才我幻听的事儿吗？我到底是幻听了还是幻觉了？”方尧有些难以理解，只能问王轩。
王轩手指堵在嘴边做嘘声状，然后发过来一条QQ消息：
“还有人在睡觉，不是说不能告诉别人的吗。你说有人在你脑子里问你记不记得做梦的事情，而且好像问了不止一遍的。”
方尧抬头看了下，果然吴杰在睡觉，而刘洋不在。
宿舍是简单四人间，床下是书桌。方尧和王轩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刘洋谈了女朋友，现在大概在外面风花雪月。吴杰是运动男孩，除了睡觉上课，就是打篮球，此刻睡得正香，时不时磨牙还有轻微的鼾声。
果然不是幻觉也不是幻听，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了。方尧开始搜索关于脑海中重复出现清晰可辨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并且在知乎上也提问了相关问题。
然而搜索结果没有一条能对上的，最多症状是出现滋啦声音或没有目的的嘈杂人声，而诊断结果无一例外不是神经衰弱或者神经紊乱，严重点就是精神分裂，但是方尧感觉自己异常清醒，除了当时产生了害怕迷茫的情绪外，并没有任何不适，而且脑海中出现的声音是明确有目的性的对话，是关于梦境的，可是上高数课做的梦几乎全忘了，完全想不起来。
难道是系统？
看了太多网文的方尧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随后又讪笑了一下，系统什么的都是小说编的，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出现，而且自己除了帅一点一无是处，不是那种身怀气运拯救世界的主角，系统凭什么落在自己身上。
来自轩子的消息：“你还好吧，乒乓球声音小点别把应熊哥吵醒了，我看你有点不太正常啊，眼神空洞还傻笑，不会真的鬼上身了吧/俏皮”。
方尧这才发现手里的乒乓球一直没有停下，而且自己是背靠着椅子望天花板的状态，看来自己走神的状态越来越严重了。
“没事，你难得开玩笑还发表情啊，什么鬼上身，都是扯的，我宁愿相信自己人格分裂，话说你有没有见到另一个我/邪恶”，方尧笑着回复。
紧接着又敲着键盘：“我们为什么背靠背还要打字交流啊，要不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