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月盈之后李时锦身体里有些异样,她额头冒出了虚汗,整个人没了精神。
“李时锦,你知道朕为什么要留你吗?”
裴炎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时锦,浑身一股帝王家与生俱来的孤独与肃穆感。
“温叙没死。”
李时锦微微睁大了双眼又缓缓地闭上眼睛,心不甘情不愿,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结果。
“行刑那天,你捅了他那么多刀,他居然还能有一口气。在把温叙运到行刑台的路上,西庭人将他换了,偷天改日,死的不过是一个囚犯而已。朕又一次败在了他手里,那个如草芥般的人,算计了朕一次,朕又让他的儿子算计了一次。真是可笑。”
裴炎这样说却并没有生气,他反而是苦笑着,也是万般无奈。
“朕留着你,就是为了让你牵制温叙,协助储君稳定江山。李时锦,朕会让你成为例外中的例外。虽然你没法袭爵国公之位,但前高祖封女侯,今朕就封你为临河侯,食邑齐地临河,掌管李氏为家主。”
(历史上汉朝高祖确实有封女侯。)
“臣李时锦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
“回去吧,你父母朕会把他们送回陇西修养,你就留在洛阳。”
裴炎轻咳了几声,身边的内侍递来一碗汤药道:“陛下您该喝药了。”
“知道了。”裴炎看向李时锦,脸上再难掩疲惫之色,他说:“回去吧,圣旨一会儿就到了。”
“是,臣告退。”
杨内侍送李时锦出了甬道,在出宫门之前李时锦看见了萧秋山,萧秋山被拦在宫门口外正在理论。
“唉,萧太仆又进宫来了,也是个痴情之人啊。”
萧秋山应该是来求裴炎去寻找温婉清的。
“杨内侍,之前我问过你是谁的人,现在你能回答我吗?”
杨内侍有些惊讶,他看向李时锦笑着说:“奴才还能是谁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才当然是陛下的人。但奴才也是个俗人,俗人未免不沾染世俗。奴才不过是个报恩的俗人而已。”
遥想当年,杨内侍还是宫里一个默默无闻备受欺辱的小太监,他家里父母都死了,又被宫里的老前辈欺负不许回去收尸,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哭,是那个人看到了。
一开始杨内侍也不指望这个外族人会可怜自己,他也不喜欢这个整日围在皇子身边谄媚的家伙,但偏偏是这个家伙为他求了情,还给了他钱。
“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吧,您在陛下身边多年,您知道为何陛下要改立储君吗?”
杨内侍呵呵一笑道:“您真是一出口便是掉脑袋的话,可要吓死奴才了。”
之前李时锦在殿上指着裴炎骂,要不是杨内侍及时上前解围,恐怕裴炎杀心早动了。
所以李时锦觉得杨内侍这个人非敌非友,处于中立,可以问这个问题。就算不回答她,也不出岔子。
杨内侍走进了几步与李时锦贴耳密语道:“因为二十年前的一场意外,先皇后落到了当时与陛下争夺皇储之位的长留王手里,随后先皇后回来就查出了一个月多的身孕……”
原来裴炎是觉得裴靑衍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才不得改立裴青山。
不过李时锦觉得挺搞笑的,裴靑衍这个人的性格跟裴炎简直一模一样,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李时锦觉得裴青山更像假的。
“多谢杨内侍了,时锦以后会尽力报答您的。”
李时锦朝着杨内侍告别出了宫门,她看见萧秋山还在与守门侍卫纠缠便上前道:“萧伯父,您还是回去吧。”
“时锦?”萧秋山看见是李时锦便立马走近了,他表情先是笑着的,但又有些尴尬起来了,可能是想到自己的继子如何对待李时锦了吧。
“萧伯父,我知道你担心温伯母,但是你放心她不会是有事的。我猜,温伯母已经不在大庆朝内了。”
“什么!婉清可是被贼人掳走了?”
李时锦让萧秋山借一步说话,他们走到无人的一旁李时锦才说道:“您是知道伯母往事的,伯母消失的地方又是赤城,萧伯父您应该明白了。”
温婉清大概率是被雅各布带回去了。
“不行!不能让婉清被留在那个畜生那里!我要去求见陛下!”
“萧伯父!陛下怎么可能为了伯母一个人再次出兵呢?您求到皇宫里来了,这也说明了温家是不是也放弃伯母了?”
李时锦的一席话宛如当头一棒,萧秋山攥紧拳头承认道:“岳父失势,家中其余长辈也不愿出手相助。婉清她一点错都没有,错的难道不是那畜生吗?”
“世上对错哪有这么简单,对于温家来说弃卒保帅才是明智之举。萧伯父,时锦劝您一句吧。温伯母不会有事,但您的一对幼子呢?您还是好好照顾您和温伯母的一对儿女吧。”
话说到份上李时锦也转身走了,萧秋山在背后又叫住了李时锦。
“时锦,是我们对不起你。阿叙那孩子,我们没有想到他真的会……”
李时锦呼了一口气说道:“萧伯父,我恨温叙,但这与你们无关。”她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她会爱屋及乌,但不会因恨一人而憎恨其余无辜之人。
可她也绝不会放过不无辜的人。
李时锦回到李家之后,府里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打量与探究。李时锦统统无视这些目光,她直接来到了李氏的长老阁,从祠堂供桌上拿起了被长老们收回的李家家主宝印。
“时锦,你这是做什么!”
二房的李志夫妇闻风而来,李志看见李时锦拿着宝印便立马要抢回来,李时锦侧身躲开并将宝印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李志看这个无依无靠的侄女竟然敢反抗自己,他当即就发了火。
“李时锦,你竟然该私自拿取家主宝印,你是不是又犯疯病了!”
余夫人在旁边帮腔道:“快来人把小公女带下去,小公女又犯病了。”
“我看你们谁敢!家主宝印在此,何人敢对我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