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地牢很大。
更像是一座修建在山洞里的庄园。
林暖跟着林默朝深处走去，石壁上每隔几米就有火把照明。
两旁都是些废弃的石室，看起来有点年头了。
“林护卫，这地牢不是林家修建的吧。”
突兀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配上这环境颇有些阴森。
林默惊讶于她的观察力，但也很快给出答案。
“确实不是。”
林默很早就跟在林老爷身边了，林府建成至今的大事他基本都知道一二。
“二十年前，老爷以经商发家。
遂举家搬迁到虞城买下了一座荒宅，翻新重建后成了如今的林府。
这座地牢是在翻新过程中发现的。”
说着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讲述。
“本以为只是一间普通的地窖，但后来发现这里大得离谱。
之前这宅子的主人不知用了什么稳固的方法，在几乎掏空了整座山的情况下还没有坍塌。”
随手拿起一根墙上的火把，靠近其中一间石室。
“找了几个工匠来看，他们也说不明白，只猜测与这些石室有关。”
林暖上前在石壁上摸索几下，这硬度确实有可能是支撑山体的原因。
“也是因为这个才将这些石室闲置的吧。”
这地方保存地如此完好，闲置着未免太可惜。
“二小姐聪慧”，林默给予肯定。
听得林暖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吃错药了？”
回答她的是林默突然加快的脚步。
呵，他就多余夸她！
看他几步就走远了，林暖赶紧跟上。
昏暗单调的环境很容易让人丧失对时间的感知。
不知道走了多久。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光亮，在长久的黑暗过后让人心生向往。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地牢的最深处居然别有洞天。
山腰处形成了一个大坑，她们现在就在坑底。
阳光从头顶的大洞倾泻而下，驱散了地底的黑暗也带来了生机。
这里到处生长着野草野花，夹杂着一条条石头铺成的道路。
与之前漆黑的地道不同，这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最显眼的当属林暖正前方那座大楼，门口不停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很忙碌。
她们的目的地却不是那里。
林默带着她朝左侧走去，又是一个下行的通道。
进去后是一排排的木门。
他摸出一块木牌，给守卫查看之后进入其中一间。
是一间牢房，石义就关在最里面。
看了看房间里挂着的刑具，又看了看面前被隔在栅栏之后的石义。
林暖调笑一句，“住的还是单间，待遇挺好啊。”
听见响动，石义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去，一言不发。
他现在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身上都是审讯是留下的伤口。
手臂仅剩半截，伤口处正在缓缓流血，他却毫不在意。
林默忍不住想说什么，却被林暖拦住赶了出去。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拖了把椅子坐在石义对面，隔着栅栏跟他谈话。
“我有些事情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反应，沉默地靠在墙边。
林暖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找人问了你的过往，可是林府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给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石义，风城石邑村人。”
虽然很细微，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他的呼吸乱了。
“七岁时放火烧死了家里其余四口人后窜逃，至今下落不明。”
闻言，石义终于有了反应，说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用沙哑的喉咙一字一顿地道：
“我、没、有。”
林暖坐直身子，双手环抱在胸前。
“没有逃？还是没有放火？”
他回答不出来。
火是他放的，因为太害怕所以跑了。
但他真的没想过杀人，甚至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惶恐。
“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是想问陷害你的人就别费力气了，我不知道？”
没想到林暖却摇摇头，
“那人是谁我已经知道，我来是想问其他事情。
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叫方莲的女人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她的语气非常严肃。
虽然不明白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石义还是如实回答。
“记得。
她并不是石邑村的人，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村子里。
后来听说她是从灾区逃难来的寡妇，村里看她可怜就让她留下了。
山上有间空了好久的屋子，以前是给猎户歇脚的，后来空置了就让她住下。
她生的好看，又是个寡妇，村里的女人说她是狐媚子都不待见她。
但是我不信她们说的。
她让我们叫她莲姨，还经常会给我们糖吃。”
说到这儿，石义突然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用眼神询问林暖。
既然如此，还是直接点好了。
“我问你答。”
“第一，你是什么时候在她那里遇见那团黑雾的？”
这个问题重重地砸在石义的身上，一时间呼吸急促，眼球剧烈颤抖。
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暖。
“你怎么会……”
却被林暖不耐烦地打断，“别废话，回答问题。”
这些其实都是她从幻境里看到的，包括石义的过往。
那些画面非常残破，能用的信息不多。
所以她才来找石义。
但是很可惜，石义知道的也不多。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就释然了。
稍微组织一下语言然后说道：
“具体时间我忘了，只记得那是一个晚上。
那天父亲又在家里打人，我为了躲避就跑去了山上……”
当时他被打得好痛，拼尽全力拖着残破的身子跑出了家门。
还好父亲没有追来。
天已经很黑了，他想起长辈们的告诫，晚上进山会被饿狼吃掉。
于是缓缓朝着山上走去，想着自己要是这样死了也好。
可惜他没遇到狼，却走到了莲姨家门口，不由地想自己要是她的孩子该多好。
思索良久，还是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回应。
他只能失望地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一团黑色物体吓了一跳。
那东西像猫又不是猫，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