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沐浴出来的范锦年,随意将里衣套在身上,歪歪斜斜的领口,显得他活像个刚从风月场里出来的公子哥儿。
还没来得及擦干的身上,留着几滴水珠,顺着他的喉结滑进内里,这等景色更衬得他风情浓郁。
若是常人,也许会被美色迷惑罢。
可偏偏范锦年的阿月不是个正常人。
只看着她激动的都已经坐不住,来回在床榻前踱步,心里只想着范锦年怎的今日沐浴这么久。
听见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两眼冒着星光,像个见了骨头的狗儿,手上还没忘把他的衣衫扒拉下来看看伤口。
“夫君会不会鞭子?”故意捏出撒娇的嫩声。
得,这夫君,每次范锦年听见都定是郭小满有事相求。
一边任人宰割的范锦年随意躺在床榻上,半分都不挣扎,一边搂着郭小满的细腰,上下摸索着,话里含着赤裸裸的暗示,“会啊,可阿月会给我学费罢?”
感觉到腰上的手动作越来越快,郭小满这还哪能不明白,虽然她每次回忆起大婚那日的经历都不太好,但她也明白,婚后哪能不做这事呢。
满口应着,“明日还要去边境,是我第一次见你父母,今日不好太过,待明日过了…”
话还没说清,她学着从话本子里看来的那股子狐媚劲儿,用贝齿将范锦年腰间松松垮垮系着的玉带扯开,轻挑的朝他挑挑眉。
范锦年咬牙忍着,额头的青筋直挑,郭小满已经说了,他也不好再得寸进尺,闭上眼尽力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想要把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盖过去。
阿月,明日有你好瞧的。
忙忙活活的又一日,从郭小满清点准备带去边境的东西开始。
来匈北的这些时日,没有带着鸢尾,她不会武术,没有自保的能力,在这种时候怕多个人多种风险。
所以,给郭小满穿衣梳妆的任务就交到了范锦年手里。
虽然很让人震惊,但事实确实是这样,身为女人的郭小满还没有范锦年擅长这些。
在上京时,范锦年为了阿月欢喜就常去给她置办衣裳和首饰,是以有了这些经验,在这方面范锦年竟是略胜一筹。
虽然最终一大半的东西郭小满都没用上,但她开心,范锦年也觉得值了。
“阿月真好看。”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梳妆好的郭小满,范锦年一脸的洋洋得意。
发上只简单的用一根玉簪挽着,全因范锦年尝试着弄了好几次最终没成功,只选了这一样简单的发饰。
顾及昨日的突发情况,今日范锦年特意将随行的暗卫增加了一倍。
路上的确有俩次收到了突发的袭击,跟昨日比起来却更像是试探,并没有准备痛下杀手。
周围布置的暗卫对付这种程度的,显然是绰绰有余,因此也算是一路顺利到达了边境。
上次在扬州就曾见过的青州左部大营副将应荥前来迎接他们一队人马。
郭小满记得当初在扬州时,范锦年曾说过应荥是青州的将军,不知为何此刻却在匈北边境见了此人。
“属下应荥前来迎接小安王和小安王妃进营。”应荥单膝跪地行礼,身后跟的一众将士们同他一样。
范锦年虚扶起应荥,由他带着进了前方驻扎军营的主帐中。
这是郭小满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接触军营,还是为了见范锦年的父母而来,不免有些紧张。
路过遇到的几个士兵见到他们几人都恭敬的行礼,刚开始郭小满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后来还是范锦年捏了捏她的指尖,轻声告诉她,“有士兵向你行礼只需要点点头或是笑一笑就好,就和在镇国公府里一样,军营的习惯在这方面没有府内规矩,大部分都是野汉子们,再过几日,你习惯了就好。”
这样,郭小满才在后面这段路里找到自己如何应对的方法。
本有些放松的心情,在看见主帐的那刻又骤然提心吊胆起来。
守在帐外的士兵见人来此,两侧同时拉起帐帘。
郭小满这才看清帐篷内的情形。
其实主帐在外表来看和其他的帐篷并没有什么不同,大小,颜色,材质都是一模一样。
内里的布置倒是大相径庭,最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同上京镇国公府一般的青竹屏风。
屏风后隐约可以看见有两人端坐在上侧太师椅上。
进门的两侧都燃着上好的熏香,从四首兽面青铜香炉中燃烧着,冒出缕缕青烟,再帐顶处消散。
桌椅摆放和各处摆设都和镇国公府的风格别无二致,甚至还有几处是用的相同的物什。
帐帘在范锦年和郭小满进入后,缓慢放下,二人一同向着屏风后方走去,范锦年依旧没有松开牵着的手。
先入眼的便是范锦年的阿娘,身着盔甲,面色柔和,两者间的反差,倒被她融合的相当成功,常年镇守在匈北边境,这里的风沙令她的容颜不比上京那些贵妇人保养的细腻,可偏生这些区别让她又多添了一丝风采。
看着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反观之在她身旁坐着的男子,眼角向下,眉间的川字印迹深刻,剑眉浓重,神情严肃凝重,就连见到他们二人时,也没放下一直摸在自己腰间长剑的手。
行至坐着二人下方的正中间,一路上都吊儿郎当的范锦年正了正色,燎袍跪地,郭小满见此也跟着在他斜后方跪下,眉眼温顺,乖巧的屈膝行礼。
“儿范锦年,同妻子郭小满拜见父亲母亲。”说罢,也不抬头,仍垂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对范锦年而言,可能他已经习惯了,可郭小满到这已经有些吃力,一大早就起来打点上下,又奔波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军营,确实一路走着才到主帐。
这跪着的时辰虽然不长,郭小满的腰着实是开始酸痛了。
范夫人常年跟着范将军在沙场拼搏,眼力被锻炼的一顶一的好,立马就看出郭小满有些发颤的身子。
她虽不是范锦年的亲生母亲,可她也是实打实的爱护这个孩子,这么多年的感情让她早已将范锦年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
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媳妇,多少有些诧异,但到底是范锦年自己看上的人儿,况且从进了主帐,那一路都没放下的手,她自是看在眼里,既然他喜欢,那她也不好摆着什么脸色。
放下现在手里的茶杯,抬手对着郭小满含着笑意道,“小满是吧?第一次见面,这里也处在边境,没什么稀罕物什,这把青云簪是当年我嫁进镇国公府时的嫁妆,如今你瞧瞧,可还看得上眼?”
闻及,知道这是在给她台阶下的郭小满,心里充满了感激,若是没这句话,她极有可能坚持不下去,当场失礼那可就糟糕了。
赶忙从跪着的姿势站起来,尽管竭力控制自己,终是在站起来的那刻身体晃了一下,所幸范锦年在一旁轻微扶住她。
这才缓缓走到范夫人的面前,接过那把青云簪,微微一笑,“谢谢阿娘,小满很欢喜。”
眼里露出的笑意不是装的,见此范夫人这才安心。
还没等继续缓和气氛,就听见一声粗犷有力的声音,似含着微微怒气,“跪着!谁准你起来了!”
当下没反应过来的郭小满,一瞬间还以为是范将军让她跪着,范夫人看了眼她四下挪动的步子,一把抓住,低声道,“是说的清维,你且坐在我旁边歇歇吧。”
这才看见范夫人做的太师椅一旁还有一把略小的椅子,也不再客套,同她道了谢,大方的坐下。
“突然成亲,随意插手那些事,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教给你的道理么?”范将军目不斜视,一直盯着范锦年,好像身边的人都不存在,只有他们二人。
一直保持俯身跪地姿势的范锦年,听见这话,直起上半身,眼神清澈明亮,语气坚定,“儿知道此事有些过于突兀,可我是真心喜欢小满。”
“荒唐!喜欢也不能急在这一时,你可知现下是什么状况,就胡乱自己下了决定。”丝毫没有消气的语调,甚至比刚才有之过而无不及。
“阿父,圣上要选秀,我等不及了。”范锦年皱起眉头,又回忆起了当时惶恐不安的情绪。
本一直怒火冲天的范将军,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冷静下来。
思虑良久,才冷静道,“选秀这事,从没风声传到匈北,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冷笑一声的范锦年在刚才看见范将军一下就变得冷静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圣上故意让人更多了消息,不传到匈北。
毫无疑问,圣上终于还是将疑心从范锦年身上蔓延到镇国公府了。
此事事关重大,范锦年不想将毫不知情的郭小满掺和进来,沉声对着他们二人道,“阿娘,你先把阿月带去准备给我们住的帐篷罢。”
眼睛看着坐着的郭小满,现下微微皱眉思考的样子,竟有几分像他,朝着她挑挑眉,安慰道,“阿月,去罢。”
郭小满纵使有一万个好奇心想继续听下去,碍于刚才范将军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没了那个胆子,跟着范夫人出了主帐。
帐外的空气甚至都觉得比里面清新多了,肩膀都不自觉的松了下去。
“听清维在信里提到过,小满可是扬州人?”范夫人眼角含笑,怕郭小满觉得尴尬,主动挑起话题。
提起扬州,那可是郭小满的主场,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从扬州的天气到路边的糖葫芦,事无巨细,最后还不忘提起一句,“我和范锦年就是在扬州认识的。”语气坦荡,并无一点寻常女儿家的娇羞。
这点倒是让范夫人心生惊讶,她曾在上京见过不少的世家女子,无一不是那种标准的深闺娇养的作风。
最初听说自家这个儿媳妇是扬州人时,她还略带着些地区的偏见,毕竟以爽朗大方为主的北方都这样,那江南水乡的扬州女子,大约更是吧。
心里还苦恼过一阵,她自小就是武将家的女儿,后来又一路顺遂嫁入镇国公府也是同样的将军世家。
那些寻常女儿家的模样,她一点也不会,如今看见自己的儿媳妇颇有当年的几分感觉。
激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欣慰。
突然想起有个人此时也在军营里,想必跟郭小满也会合得来,待她们坐到帐内喝茶的时候,笑盈盈地看着她道,“有个人的性子同你很像,倘若这段时日有机会,我便介绍给你认识。”
和她很像?郭小满自打来了上京,还从来没见过想她的人,一时心下好奇,连忙问道,“阿娘说的是谁?”
看着引起她的好奇心了,露出几分儿童的真挚,范夫人更是欢喜,这等不矫揉做作的女子,如今真是少见,难怪范锦年怕日长梦多,一早就将人娶进了门,“是武安侯家的嫡女武清莨。”随手擦着自己佩戴的长剑。
“武清莨,可是前几年在京郊冬令会夺得头彩的武清莨?!”郭小满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见此,范夫人到底是朗声大笑了,这孩子可真对她的眼缘了,点了点头,“是啊,小满可认识?”
“不认识,只是在冬令会时偶然听人提起过几句,当时就很想认识认识她。”去岁京郊的冬令会对郭小满来说,一点好的印象都没有,若非说有,大概就是在冬令会上知道了上京这些贵女里面还有个同她一样的武清莨。
之后她还曾暗自可惜过几次,没能有机会再相识,如今这等好机会送上门来,她能不激动吗。
“小满别急,今日武清莨跟着她父亲去了边境巡防,过两日后就会回来,清维不是给你们在北城买了座宅子?离这里很近,等武清莨回来了,我立刻就让人传信给你们。”范夫人安抚着郭小满,慢慢道。
郭小满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可能有些失态了,有些抱歉,低声道,“那就麻烦阿娘了。”
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悠悠地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