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盘幺妹的质问,我没有直接回答,我不想让盘幺妹尴尬,我也知道,盘幺妹的确是从山疙瘩里走出来的青纯女子,正如她在文中说的那样,之前,她的心是纯净透明的。
出来以后,见识多了,其实,也就是进入了一个大染缸,特别是看到潘细妹跳出了农门,而且一路飙升,她心里肯定很是羡慕。
我甚至觉得,盘幺妹也想凭着自己的文笔,像潘细妹那样,进入她文中说的“脑力劳动”领域,而且,他文中写出了“打工之路”不是长久之路,主要是没有保障。
盘幺妹说完之后,大眼睛盯着我,想得到答案,或者根本就是不服气,认为我故意在贬低她发表的散文。
“盘幺妹,你知道潘细妹出事了吗?她,可能还会坐牢!”
我看着盘幺妹,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换了一个她非常关心的话题。
“啊!”
果然,盘幺妹惊得喊出声来,她看着我:“潘细妹,她,她怎么会坐牢?她,她到底怎么了?”
“盘幺妹,你应该知道,潘细妹走向仕途之路,本来就不是凭借着她的真本事,说实话,她即使真的能够捧上所谓的铁饭碗,也应该只是以‘跳舞’为职业,成为一位文艺工作者,可是,她偏要违背客观,主观地挤进仕途那条道上,她不出事,才怪!”
“这,这……怎么会这样?”
盘幺妹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得无所适从,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了。
“这一点都不奇怪,盘幺妹,实话跟你说,潘细妹一直在采取不正当的手段往上爬,她这样的人要是不出事,岂不是乱套了?”
“盘幺妹,夸你写的不错,给你发表散文的编辑,我想,他应该是一个男的吧!”
我看着盘幺妹,终于说到主题上了。
“你,你什么意思?”
盘幺妹脸上的肌肉这次出现了痉挛一样,表情很是难看。
“盘幺妹,我不想你走潘细妹的老路,我实说了吧!人家不是看上你写的散文,而是看上了你的美貌!人家想借此跟你拉近距离,他不是说了,让你多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去问他吗?”
“盘幺妹,你要是真的能够在乡土文学这块肥沃的土壤里撒下种子,辛勤耕耘,发芽,成长,开花,结果,我祝福你,但是,如果仅仅是想自己借助对文学的喜爱,作为跳板,过上自己想要的舒适生活,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想法,你,现在刹车还来得及,不要等到像潘细妹一样,出事了,才后悔,那样的话,代价太大了!”
“好了,盘幺妹,你拿着杂志回宿舍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我看到盘幺妹低着头,脸上显出红晕,不想再继续多说,常言道:好鼓不用重锤!
她要是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我说再多也没有用。
盘幺妹拿着我办公桌上的杂志,看了看,然后竟然把她刊登着她文章的书页撕下来,撕得粉碎,抓在手掌里:“陈军,我,我,谢谢你的提醒,你对我的文字……不说了,我走了,我知道自己的文学功底其实还很差,我只是……唉,我走了。”
“盘幺妹,你要是有文学梦,可以继续努力去追求,你也知道,很多文学家小时候读书也不多,很多人像你一样,小学没有毕业,但是,他们后来热爱学习,看了很多书,并且在实践中感悟生活,描写生活,写出了灿烂人生!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盘幺妹想离开的时候,我跟她四目相对,还是给她鼓励,不想让她因为我的话而自暴自弃。
“陈军,我知道了。你之前跟我说过的,文如其人,意思是要想写出好的文章,人的思想境界要先跟上去……我之前,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想,发表文章后,也许凭着这个特长,像潘细妹那样,改变自己的人生……”
“盘幺妹,你现在能够醒悟过来,这是好事。好了,我祝你以后能够圆了你真正的文学梦。”
“嗯,我走了。”
盘幺妹没有拿杂志,只是捏着发表她的散文那个碎纸片,走了出去。
……
太阳再次升起来,并且发出炽热的光时,身子感觉到有些热了。
潘细妹正是在这样的中午,给我打来了电话:“陈军,我上午去自首了,坦白了所有的事。现在,我感觉轻松多了,不管怎么处分我都没有关系,心里坦然了就好。”
“陈军,我谢谢你鼓励我去坦白,要不,我真的出大事了,可能真会要坐牢。”
“我坦白之后,他们跟我说了,现在正严打,我虽然没有贪污,但是,我是采取不正当手段……最后,他们跟我说,因为我的坦白,加上我的主动检举,会减轻对我的处罚,还是,不会追究我的刑事责任,也就是说,我不会坐牢。”
“陈军,只要不坐牢,开除我也是应当的,我本来就不该进入这个圈子。陈军,我可能真要回到你的厂里去,你真的会接受一个受过处分的人去你的厂里当工人吗?”
“潘细妹,我不是跟你说了,哪怕你这样的坐牢一年半载的,我也不会拒你于工厂门之外。”
“陈军,你真好。好了,挂了,你忙吧。”
潘细妹那边说着,挂断了电话。
我松了口气:潘细妹到底还是在悬崖边及时回头,才免了牢狱之灾。
……
廖楚梅的男人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她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苦笑:“陈军,他被判了,我看他的时候,我提出离婚,他,他竟然答应了。真想不到,他,他在我面前哭了。”
“廖楚梅,其实,我觉得他,真的很可怜的,你,你不觉得吗?”
我看着廖楚梅,想着他男人说的话,知道山村里的男人那种无奈,要不,他怎么会说“只要廖楚梅跟着他回去,廖楚梅之前做了什么事,他都不管,不去计较?”
廖楚梅的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陈军,其实,我也觉得他很可怜,也知道他不容易,但是,你说,谁同情我?谁可怜我?难道我因为可怜他,必须要去爱他?或者,我不爱他,却要同情他,跟他过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