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女子惊得走不动了,并没有理会她,自顾朝着前面走着。
不惊才怪!
自己不愿意嫁的男人,娶了一个不仅漂亮,而且有钱,还是当厂长的,她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女子没有再追上来问这问那,她肯定自顾懊悔去了。
快到苟步伟家的时候,汪姐要他背着,旁边一个女子撑着伞遮挡着汪姐。
此时,鞭炮声也响起来。
我朝着苟步伟的房子看过去,只见他家的木屋变样了,旧房子的旁边搭建了一个新的房间。
看来,苟步伟是早已写信,或者是拍了电报回来,家里给他们准备了真正的新房。
到了门前,我看见苟步伟的爹娘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苟步伟背着汪姐进门的时候,女子把伞收拢,进了堂屋,苟步伟才把汪姐放下来。
汪姐甜甜地喊了爹娘,两位老人笑呵呵地给她红包,她接过红包,笑着给了苟步伟,两位老人见了,更是眉开眼笑,欢喜得像是几岁的孩子。
紧接着,苟步伟的爹娘发现了我,赶紧过来招呼,喊我“领导”,我只好笑着应答着。
看来,苟步伟并没有告诉他的爹娘,他娶的新娘是厂长,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汪姐这是二婚。
其实,汪姐是不是二婚,他们两位老人肯定不会在意,苟步伟早说了,他要是不外出打工,恐怕还得花钱买二婚的女子,更何况,汪姐看上去那么年轻漂亮。
两位在乎的,肯定是娶的儿媳妇给他们添孙子,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大事。
中饭早已准备好,饭桌上很丰盛,我听到客人不停地夸着,说这次婚礼好隆重,好热闹,竟然还不收礼金。
也许,苟步伟真是给这个小山村破了先例,不仅他的脸上有光,他的爹娘也跟着风光。
开席喝喜酒了。
苟步伟自己手里拿着一个酒壶,端着一个小酒杯,他跟汪姐开始一桌桌去敬酒。
这个敬酒自然也是很有讲究的,必须得从第一席开始敬酒,而且每一桌的敬酒顺序也很有讲究,这些,汪姐只有听苟步伟的了。
看着苟步伟给自己和汪姐的酒杯里倒酒后,敬酒的时候一饮而尽,想着汪姐的话,我不由笑了:苟步伟,你新婚之夜不能尽兴了!
汪姐说过,她最讨厌喝过酒的男人想亲近自己。
吃过中饭,我还是想去看看我娘,苟步伟笑着说:“陈哥,你今天已经累了,明天上午你去看你娘,中午陪着你娘吃餐饭,我们然后过来吃晚饭,后天早上我们再动身回厂里。”
想想也是,我总不能自己一个人明天离开吧。
答应了苟步伟,他让我去他原来的房间休息。
新房跟他的房间隔壁,我看见苟步伟的旧房还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动过。
晚上的时候,村里的人要闹洞房,我才跟着进了洞房看热闹。
他们闹洞房还真是没有拘束,不仅说着荤素笑话,还要让苟步伟和汪姐两人同步吃苹果。
只见一个苹果吊在空中,要苟步伟和汪姐去吃苹果,他们在啃苹果的时候,苹果晃荡着,根本就啃不着,而还有人推着他们两个人,让他们两人不时地碰撞的。
闹洞房很热闹,也有很多不文明的地方,但是,苟步伟和汪姐却是笑呵呵的,很是开心。
除了动作上的闹,还要苟步伟跟汪姐对情歌,一个洞房闹下来,已经到了十一点。
闹够了,大家嬉笑着离开。
苟步伟爹娘乐呵呵地喊我去休息。
我心里想,我们就是早点休息,不影响新郎和新娘,苟步伟今天晚上也是“挂着腊肉吃白饭”,虽有“腊肉”,也只能看看了。
毕竟,他中午陪酒,喝了那么多酒,虽然晚上只是陪了首席几杯酒,但是,中午喝的酒存着,加上晚上的几杯酒,汪姐肯定接受不了,苟步伟很听她的,也就只好忍着了。
下午睡了一觉,晚上又想着明天要见到苦命的娘,我竟然很难入眠了。
辗转反侧,到了半夜时分,瞌睡还是上来了。
正迷糊入睡之时,隔壁竟然有了动静。
毕竟是木屋,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听到的动静越来越大。
汪姐竟然发出了我熟悉的那种的声音,而且,声音有些大。
想起汪姐的话,我不由迷茫:她不是说了,男人喝了酒后,她很不情愿……
汪姐真的在骗我?
她为什么骗我?
我们在县城的时候,她先提出晚上不喝酒,之后,她的行为……难道也是装出来的?
汪姐的声音没有让我口干舌燥,反而让我不停地思考,不停地猜测汪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还想起祁姐之前对我说的话。
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交往,真的没有发现汪姐想帮着她前夫报仇的任何的疑点。
汪姐,你好难捉摸!
早已对汪姐放松了防备,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又开始防着她,毕竟,谜团不解开,我心不安。
……
早上起来,我看见汪姐满脸桃花,想着她昨晚毫无顾忌地发声,我能想象得出苟步伟起码提枪的勇猛和无敌。
她见到我却并无半点害羞,笑着说:“陈军,你昨天晚上不择床,睡得还好吧。”
“还好,睡下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光,这不,睡到现在才醒来。”
我笑着说,心里骂道:你个狐狸精还说,我刚要睡着的时候,你却嚎叫着吵醒我!明知道木板房不隔音,你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在县城宾馆没有上你,故意鬼哭狼嚎地向我示威吗?
这样想着,竟然后悔当初的“客气”,但是,看见苟步伟走过来的时候,刚才的想法荡然无存,甚至有些自责:怎么动起了苟步伟老婆的心思!
“陈哥,吃过早饭后,我送你去邻村吧。”苟步伟看着我笑着说,却见他还是精神焕发,毕竟是山村里经常锻炼的年轻人,体格健壮如牛!
“不用了,我找得到的。”
我知道苟步伟只是客气之说,他虽然体格健壮,但是,长途的折腾,加上激烈的奋战,他就是铁人也得好好休整一下,要不,今天晚上,他怎么骑马提枪奔驰高山?
“那好吧,你一个人去,也好跟你娘好好地唠唠家常。”苟步伟笑看着我说。
“苟步伟,陈军不让你送他去,你今天带着我去看看周围的风景,你们这里的风景好美,很有野趣,你答应过的,你还记得么?”
汪姐看着苟步伟,脸上忽地出现了红晕,有些害羞。
什么意思?
刚才还好好的,明知道我昨天晚上能够听见她的喊声都不害羞,这会儿怎么害羞了?
她曾经提出过什么要求?苟步伟答应过她什么?野趣只是字面意思,还是非常含蓄地隐喻着什么?
我已经是过来人,从汪姐的脸色,还有她含糊的语言里,猜测到了她心里的浪漫。
“我,会的,你放心,我带你去看岩洞,里面的风景很好……”
苟步伟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我心里不由笑了:汪姐,你可真行啊!
……
走在去母亲安家的小路上,我不由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母亲找的男人是什么样儿,她竟然对这个山里男人死心塌地,不愿意跟着我离开。
没有心情欣赏路边的风景,只顾低头赶路,估计见到母亲的时候,也不过是半上午。
母亲在家不?会不会老人带着孩子,母亲跟那个男人外出做农活去了?
不会的,母亲说了,男人都不让她做土里的重活,现在母亲有了小女儿,她要带人,怎么会去土里做事?
不会的,绝对不会。
我当然希望母亲能够过得好一点,她不跟我走,但愿她在这里也别太辛苦。
想着母亲苦了一辈子,受气了一辈子,而今,我已经有能力让她过上舒适的日子了,她却不愿跟着我走,真的不明白,母亲心中,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幸福的!
终于看见母亲居住的木屋了,我的心跳不由加快,目光不再总是盯着脚下的小路,会时不时地抬头朝着那座木屋的门前看去。
想起,上次来看望母亲的时候,她站在土堆上目送我的情景,而我,却没有陪她吃一餐饭,狠心地离去,我心里很是难受。
此时,我后悔上次急于离开母亲,后悔当时的冲动,明明知道母亲很想跟我多待会儿,我却……
这次,一定要陪着母亲,好好地吃餐饭,跟母亲多聊会儿。
几次抬头,却不见母亲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前,我不由再次加快了脚步。
近了!
多么希望母亲抱着孩子出来,看到我后一脸的惊喜。
然而,到了门前,还是没有见到母亲。
我不由对着大门喊道:“娘!我是陈军!”
希望喊声过后,母亲惊喜地跑出来迎接我。
但是!
却没有听见声音,没有看见母亲出来。
我的心不由一紧,再次大声喊道:“娘!我是陈军!娘!我来看你了!”
喊着,已经到了大门前,但是,母亲还是没有出现,甚至没有应答一声。
心,不由缩紧。
我快步进门,扯着嗓子大喊道:“娘!我是陈军!我来看你了!”
“谁呀?”
有人发声了,但是,不是娘!
而是!
那个耳背,母亲把她当成娘的老人,弯腰驼背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嘴里还在问着:“谁呀?”
我的声音太大,她终于听见了,但是,她听不出我的声音,也听不清我喊娘!
她的头从跟她的头平行的地方慢慢地抬起来,看着我,还是没有认出我来:“你找谁啊?”
我对着她的耳朵不由大声地喊道:“我娘呢?我娘去哪里了?”
“你娘?哦,想起来了,你,你就是上次来找你娘的娃儿,呵呵,你来看你娘了?你娘,她去地里了,她很快会回来,你,你快坐,我给你倒茶。”
老妇人说着,颤巍巍地转身,我随着她的身影看过去,才发现堂屋里放着一个箩筐,娘的女儿放在箩筐里,她的周围是烂棉衣围着。
也许是我刚才的声音太大了,吵醒了箩筐里的女娃,她忽地哭起来,两只小手舞动着。
刚要去给我倒茶的老妇人见了,忙到了箩筐边,干枯的小手抓着箩筐轻轻地摇动起来,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我看着眼前的动感画面,心里五味陈杂:娘,你不是说,他很爱你,不让你去地里做农活吗?
你是骗我的!
我上次来,你没有去地里,只是巧合,你却骗我说,你来了这里,他从不让你去田地里做农活,你说他对你很好,你这样说,只是不想让我担心,是不是?
娘,你为什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什么苦,总是自己一个人扛着,娘,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总是为身边的人想?
想着,我不由擦了擦眼睛,眼前变得一片朦胧。
老妇人似乎忘记了我,她依旧摇着箩筐,哼着小曲儿,好像只有她和箩筐的女孩,我像是不存在一样。
我不想去看箩筐里拖累我娘的女孩,也不想看到眼前凄惨的画面,转身出了大门,寻到一个土堆,站了上去,开始四处张望。
然而,我还是没有看见娘的身影!
娘,我去哪里寻你?
娘,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要挑着担子?儿子想帮你挑着……
望眼欲穿!
还是不见娘的身影,我又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寻找,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些恨意,我恨把娘的心偷去的男人,恨把娘留在这个山疙瘩的男人!
见到这个男人,我一定要要好好地教训他!
“娃儿,你进屋里来坐会儿,喝杯茶,你娘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苍老的声音终于打断我的思绪。
回头一看,只见老人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撑在门边,看着我,刚说完话的嘴巴憋着,脸上倒是显出慈祥来。
我再次四周看了看,还是不见娘的身影,只好下了土堆,进了木屋,只见桌上已经倒满一碗茶。
老人见我进了木屋,笑着说:“你别急,你娘一会儿就会回来做饭了,你先喝杯茶。”
我娘去地里做了农活,回来还做饭?她男人回来后却吃现成的?
心里这样想着,无名火开始往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