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哲穿着僧衣推门而出,花浅转身看去。
他像一个身在凡尘却四大皆空的俗家僧人,若此时他说上一句‘阿弥陀佛’,怕是没有半分违和。
看向傻看着自己的花浅,秦哲勾起笑意,眉梢间的凉意散去,仿佛变成温文尔雅的君子。
君子走向花浅,伸手抓起她的小手,牵着她朝院外走去。
雨已停,可以四处转转。
绿苕被塞了一嘴狗粮,干脆回去找侍枫接着说话。
两个人十指相扣,秦哲放慢步伐,跟花浅的脚步一致。
花浅的心思有些乱,她舍不得却被罪恶感缠绕着。
她从不会掩饰情绪,她的不开心纠结就摆在脸上,哪怕她在强颜欢笑。
秦哲一眼就能看出,他却不能主动询问,或许他的胆怯并不比她少。
或许爱情就是明明两个人都不那么出色,却还总担心被人抢走。
两个人顺着山崖慢慢溜达,空气真的清新,闻着心情也能好上几分。
肖司月也在这边溜达,三人相见有些难以避免。
她的铃铛声远远就能听到,从听到声音起,花浅就停下脚步。
秦哲跟她一起停下脚步,手臂环着他的肩膀,“是不是累了?不然我背你?”
背她?花浅转过头看着他出神,越是这样她越是舍不得啊!
秦哲走到花浅面前蹲下身子,她爬上他后背,手臂抱住他的脖子。
秦哲不费力的站起,手臂抱着她小腿,接着向前走。
肖司月越来越近,铃铛声越来越清晰,花浅手臂不自觉用上力气。
她的手臂越收越紧,秦哲刚开始还能坚持坚持,直到喘不过气他才哑着嗓子说话:“浅宝儿要抹杀亲夫吗?”
如梦初醒,花浅飞快送开手臂,肖司月已经现在他们对面,从秦哲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出现。
肖司月嫌弃看着秦哲,花浅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被人抛下的心软,这么轻易就原谅怎么行?
“花浅,这就是你的夫君?”肖司月明知故问。
花浅的手臂又勒上秦哲的脖子,他代替她点头,手掌轻轻拍她的手臂。
“我就是她的夫君,你有何指教?”
花浅松开手臂,从他后背跳下来。
秦哲不解看看她,小姑娘或许是害羞吧?
他接着牵着她的手。
“我的指教就是你配不上花浅姑娘。”肖司月说出她的指教。
秦哲的面色冷下来,看肖司月的目光不太友好,任何欲将他们分开的词都是刺耳的。
花浅有点小小的惊讶,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肖司月为何对秦哲这么不喜?
他们不是官配吗?都说天之骄子之间有天生的吸引力,他们的吸引力呢?
“姑娘有时间还是要去看看眼睛,听说方丈医术不错,姑娘别错过!”秦哲牵着花浅从肖司月身边经过,出言讽刺她。
吸引力没看出来,敌意倒是明显。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让。
不知何时肖司月抓住了花浅的另一只手。
两个人走的方向并不一致,花浅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秦哲什么时候都能逛,不然还是先陪司月吧?
一方面是肖司月一个人太孤单两个人是朋友,另一方面还是花浅的愧疚作祟。
她松开秦哲的手,在他旁边小声解释:“司月没有朋友在这里,她一个人太无聊,我陪陪她!”
秦哲无语看着有了朋友抛弃相公的小娇妻,她没有朋友怎么了?
他还公差半个月刚回来呢!
怎么不说陪陪他!
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肖司月牵着她的战利品花浅,朝着秦哲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花浅他们来时的方丈逛。
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肖司月从没觉得被人选择是这么高兴的事。
她有很多玩伴,陪她一起长大一起骑马涉猎的,但都没有跟花浅在一起来的开心。
从崖边摘下一把把野花,肖司月手脚利索的编成花环,戴在花浅头上。
“花浅,我很开心我们是朋友!”
“我也很开心!”花浅没有那么好的技术,她的手指比较笨,只能弄出来一个手环送给司月。
这不是虚伪,她是真开心。
哪怕两个人之间以后或许会有冲突,但现在的肖司月是个很好的朋友。
肖司月说话不太会委婉,不过她还是要劝花浅:“你的夫君是个很厉害的人,我看得出。”
花浅点点头,秦哲很厉害没人能否认,不论是他短短时间深得圣恩,还是他在花老爹退休后,利落的掌管兵权。
“这样厉害的人心里一定装着很多,花浅你心思简单,他太复杂,不适合你。”肖司月紧着说。
只见过短短两面,就能看出这么多,该说司月眼光毒辣,还是该说两个人天生就心灵相通。
两个人走到亭子里坐下,花浅居高临下看向山底,没有雾气阻拦山底的风景能看的清晰。
“司月是不喜欢他吗?”花浅看向司月,她怕这话问的她不高兴。
司月摇头,“见到第一面该是有些眼前一亮的。”
花浅看着她开始走神,原来是有好感的吗?
“不过知道他是你夫君后,就有些不喜欢,你该配一个强壮疼惜你的男子。”肖司月的汉语不熟练,一句话要拆成很多句才行,“我的哥哥还有三个没有娶亲。”
这怎么又扯到她哥哥身上了?
两个人聊天的内容彻底跑偏,肖司月似乎很中意花浅做她的嫂子。
她将三个哥哥的底细尽数吐露,如果不是相隔太远,她恨不得直接拎出来相亲。
大漠对于和离并没有那么看重,女子和离后依旧可以过得很幸福。
在京城迟早会离开,肖司月竟想带着花浅一起离开。
这个朋友对肖司月的意义非凡。
两个人相伴用斋菜,相伴回小院,花浅可以得出一个百分百的结论。
目前司月对秦哲没有半点意思,相反到有很多意见。
花浅回到房间时,心情好了很多,嘴上还哼着小曲。
佛祖对她也不是太狠!
在房间苦苦等待的秦哲听到哼曲声,心头一片大火。
他在这里独守空房,花浅陪那个异域女子玩的倒是开心。
看到秦哲,花浅甜甜一笑,目前还没有人跟她抢他,真好!
秦哲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不仅要防着男子,还要防着女子。
异域女子比较开明,女子喜欢女子的不是没有。
秦哲将猜测讲出,花浅头摇成拨浪鼓,不可能的!
肖司月绝对不会喜欢女子!
若有一天她有了喜欢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你。
这话花浅不能说,她走过去主动坐上秦哲的腿,靠在他花浅娇声撒娇:“秦哥哥,你身上是不是背了醋坛子?”
难得花浅这么主动,秦哲将她环在怀里,听她的娇声调侃都觉得动听的不行。
秦哲还有公事,不能在山上久留,只能住上一晚。
隔日一早便要准备下山。
在山上待了这么久,肖司月也是要下山的,恰好舍不得花浅,干脆一起离开。
下山的坡比较陡,花浅腿上的劲不好控制,秦哲将她抱进怀里,稳着脚步走下山。
下山下到一半的时候,肖司月的眼神就开始发生变化,看秦哲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
之前莫不是她太狭隘了?秦公子是个有真心之人?
肖司月见过很多人心里装着很多,那些人心里装着的东西太多,对于喜欢的人付出一点都会吝啬。
她以为秦哲也会是这样的人。
能抱着妻子从山顶走到山下,他的真心好像并不少。
从山上下来,花浅邀请司月去府上做客。
不过她没那么傻,她邀请的是国丈府。
肖司月没有答应,她还要去京城最大的酒楼跟客栈。
还有男人都爱的销金窟,肖司月是一定要去见识一番的。
跟花浅回府怕是会束缚住她的洒脱。
肖司月到了京城就跟花浅分开,独自拐去。
花浅跟秦哲回到秦府,秦哲赶去大理寺办公。
严格说起来,肖司月是花浅在这个世界第二个女性朋友,第一个是绿苕。
她是真的没什么朋友缘。
跟朋友比起来,这府里的东西好像没有了吸引力。
花浅带着绿苕出门,想去找找肖司月。
出了府她们直奔最大的客栈,刚好遇到她要出门。
三个人一起去到酒楼,这个酒楼花浅还有些熟悉,当初秦哲约她每次都在这包间里。
她腿好后,好像还没有怎么来过。
掌柜的还记得花浅,看到她们就让伙计带她们去包间。
肖司月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在大厅解决,没怎么在包厢里吃过。
三个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花浅这时候才发现司月还是一个吃货,她吃东西的时候特别香。
跟着她花浅都没忍住多吃了半碗饭。
这顿饭途中肖司月不再提及秦哲配不上花浅之事,对于他都没有提及。
吃完饭,花浅想带她去听书,司月却说听上一会儿就行,晚上还有个好去处。
花浅不知道她说的去处是哪里,说书的依旧是曾经那个老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好听。
肖司月悄悄竖起大拇指,论说书还是这位老先生说的精彩。
不过这老头胆子挺大,一些前朝秘闻他都敢说。
天色微暗,花浅准备回府,她们送司月回客栈,劝她也不要出去乱跑,不如早点歇息。
谁知司月却拿出几身男装,分给她们。
花浅有点点心动,她想她大概猜到司月要去的地方。
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说,到了古代没去过妓院就算少去了一个打卡地。
风花雪月的诱惑令花浅暂时忘记了,或许已经回府在等她的秦哲。
她就去见见世面,很快就回去!
花浅比司月要矮,她穿她的衣服就像未成年的少年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绿苕倒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怕踩到衣摆,花浅只能伸手拎着。
肖司月取笑她像个小孩子。
肖司月明显不是第一次逛花楼,神态自然,动作熟练。
一进门就左边右边拽过来两个女子抱在怀里。
绿苕身边也跟上一个女子,只有花浅身边空无一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好像被花楼女子嫌弃了!
花浅从没在长相上受过这种挫败,她身高是不行,难不成长得还不行吗?
这也怪不了花楼女子,谁敢主动去陪一个长得比她们还好看的男子,万一过去反而被嫌弃了怎么办?
花浅第一次逛花楼,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司月左拥右抱,绿苕跟身边女子聊的开心。
只有她,快乐都是属于其他人的,她只有孤单!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回府找秦哲大眼瞪小眼。
花浅在这边不开心,秦哲在府里更是焦急。
有什么比夫人夜不归宿更令人震惊的吗?
他派人去找过,客栈老板说她们穿着男装不知道去向。
秦哲派人翻天覆地的找,总算找出结果。
有人在花街柳巷见过她们。
秦哲多少大风大浪都没有惊讶过的人,这次却惊了!
那种地方他从未靠近过,谁知花浅却先去了!
这种馊主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弄出来的,花浅自己是绝对没有胆量去的。
只怕还是肖司月骗着她去的。
秦哲做梦都没想到过他会有一天去花楼捉夫人……
这边花浅迟迟等不来愿意陪她的女子,她只能化悲伤为食欲。
花楼的点心做的不错,就是有点噎得慌。
花浅边吃边灌水,没过一小会儿她就有点憋不住。
去卫生间的路上,花浅大开眼界,可是依旧没有一个女子搭理她!
哦!这无处安放的悲伤!
都是穿越,别人怎么就能在花楼混的风生水起,要不就是把花楼女子迷的五迷三道。
凭啥她不行?凭什么!
历尽沧桑,花浅总算找到卫生间。
等她解决完出来,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男子正往这边走。
都成这副德行还要来风流快活?花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特意从男子身边走过。
她就想看看是哪位风流才子,是不是认识。
出了卫生间,花浅忘记她过长的衣摆,忘记提起。
她的打算原本是快速看过,飞速离开。
谁能想到她会在距离男子两步远的时候踩住下摆,身影稳不住朝前扑过去。
那位拄着拐杖的男子被她的惯性砸倒在地。
花浅好像听见什么玩意折掉的声音,‘咔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