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们事,孰能无过,在朕日御万几,自然多有违错,惟肯听言纳谏,则有过必知。朕每自恃聪明,不能听言纳谏。古云,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朕于斯言,大相违背,以致臣士缄然,不肯进言,是朕之罪一也。
朕既知过,每自克责生悔,乃徒尚虚文,未能者改,以致过端日积,愆戾逾多,是朕之罪一也。
国家基业,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子泓济,皇后所生也,岐嶷颖慧,克承宗祧,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皇帝位。特命大理寺卿肖张为辅臣,朕以腹心寄托,其勉天忠尽,保翊中立,佐理政务,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前面都是莫云渊在说自己的罪责,直到后面才是重点,他要将皇位传给小腊月,让肖张辅政。
陛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传位给腊月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辅政大臣仅仅是肖张一人。
没有肖邦、没有霍长歌,甚至没有陛下最信任的南既明。
然而大家想想也能明白,陛下这是某种意义上的保护。
肖邦如今大权在握,除了他的兄弟,谁辅政都要受到攻击。
如果肖家兄弟真有谋反的那一日,不给霍长歌等人辅政的权利,也是给他们一条退路。
对于肖张而言,他能感受的更是浓厚的信任。
他跪地叩拜行了一礼,脑袋贴着地,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说:“臣绝不辜负陛下所托。”
他们是朋友是兄弟,这么多年都在一处,知道什么叫做绝不辜负。
大总管将辅政的这道旨意交给了肖张,又从身后的小太监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了第二道旨意。
“……兹委身而蹈义,随龙驭以上宾,宜荐徽称,用彰节行。”
白雪听得不太真切,茫然抬头,但见月牙一脸从容。
肖张满脸震惊。
陛下要皇后殉葬!
这已经是许久没发生过的事情了。
天地人伦,未来皇帝的母亲怎么能殉葬呢?
朝臣们议论纷纷。
白雪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她一颗心都炸裂开了,恨不得这一刻肖邦直接谋反。
怎么忍心?
月牙陪了你半辈子,为你吃尽苦头,生儿育女,你怎么忍心要她死?!
肖邦眼看着白雪的情绪不对,在她穴道上点了一下,她整个人僵住就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只能看着场面继续下去。
白雪的眼角慢慢的落泪,晶莹剔透,眼底几乎是崩溃。
莫云渊和肖张是他们两个的良人,良人撕去面具要变成豺狼虎豹将女人吞食了吗?
肖张没有解开白雪的穴道,但擦了擦她的眼泪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只要月牙姐姐不愿意,我会拦着的,但这事儿得悄悄的办,你先冷静冷静。”
“……”
莫云渊歪着脑袋望着月牙,已经逐渐脱力,坐都坐不住了。他那双眼睛牢牢的盯着月牙,想要把月牙的每一个表情都深刻的印在脑海中,憎恨也好,哪怕是憎恨也好。
月牙没有恨,她只是静静地望着陛下,甚至轻轻的笑了,用一种纵容的口吻说,好。
所谓宠爱也是溺爱,溺爱到了极致,对方想要什么都肯给。
莫云渊一辈子都没有安全感,一辈子都抓着月牙的爱不肯放手,临到死了也希望这个女人能够陪着自己。
他当然是希望,迫切的渴望着,心里的阴暗面伴随着死亡的逼近而全部爆发,他希望月儿陪着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