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各自行动,白雪此一去两月不归,外边的雨还没停,道路艰难,马车时常陷进泥泞的道里,颠簸的道路震的人眩晕。相比起来,长安时的夫妻为伴,这条路就寂寞许多。
肖张给她拨了十个府兵,都是曾经在肖邦手下当职,后来因为各种原因退下在府里的人。月牙将来富贵拨给了她,富贵儿的年纪跟白雪相仿,在鸿鹄镇的时候便是莫家的门房,对当地比较熟悉。
出了长安,再一看各地方才知道什么叫做苦难。
长期阴雨在地势低洼、地形闭塞的地区积水深度过大,时间过长,影响了作物生长,甚至造成作物死亡。沿路看见不少百姓在稻田里哭,那可都是他们来年的命。
还有些地方,因为连日的雨水江河横溢泛滥,百姓深为水祸忧虑;水势浩大,万里之遥无边无岸;汹涌的波涛相互撞击,绵延四面八方。
白雪在路上险些遇灾,好在最后有惊无险的度过。
与她而言,人心比路途险恶多了。
三月份没有雨刮着旱风,麦苗不开花不多枯黄死。
八月份降霜秋天寒冷早,禾穗没熟都已经干枯。
官吏明明知道但不报告真相,急迫收租、凶暴征税以求通过考核得奖赏。但这些钱却没有入朝廷,户部还在日复一日的喊着贫穷。
白雪已经不敢想象家乡是个什么样子,近乡情怯莫过于此!
极目远眺,群山高低连绵,寒冷的溪上飘满红色落叶,一路上山林寂静无人,万木都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沿着横亘之山而行,一片烟雾笼罩着记忆中的小村落,掩映在秋冬的萧瑟里。
狗吠声中夹杂着鸡鸣,孩子们正在路上乱跑,见着了马车入村,好些人骑着高头大马,也不慌张。
一个小女孩大着胆子问:“客人从哪里来?”
富贵儿停下了马车,白雪掀开了车帘。
小女孩看着她咧嘴一笑:“客人是来买玉米的吗?”
白雪端详的小女孩,黑皮肤杏核眼,偏瘦,穿的倒是挺干净,虽然打了一些补丁,怎么瞧着都有些熟悉感,她试探的叫了一声:“白羊?”
白羊一怔:“客人认识我?”
小孩子都围在白羊身边,好奇的看着马车里的客人。
白雪事到如今才明白那一首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她一时感慨万千,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我是你姐姐,我自长安而归。”
成群的鸡正在乱叫,客人来的时候还在争斗。
把鸡赶到它们栖息的庭树上,这才听到有人在敲柴门。
陈三娘开了门,整个人都僵住,甚至觉得自个儿又陷入了梦里。
白羊挤着进来,趴在门口问:“这位客人说是我姐姐, 娘,她是姐姐吗?”
白雪走的时候,陈三娘拼命的让白羊记住白雪的模样,记住她是因为白雪才能活下来的。
孩子会长大,记忆会流逝,终究会不记得。
就连陈三娘自个脑海当中都渐渐模糊了白雪的面孔。
可当娘俩重逢,她看见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的时候,心骤然跳动的厉害,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姑娘。
离别就像那流水,二水分流,一个向西,一个向东,也许还有相逢之日,但谁知是哪天。
从分别的那日起,就没想着再重逢。
白雪:“娘。”
陈三娘被这一声娘给叫回了神,就像是打开了泪闸,扑过去将白雪抱在怀里,哽咽的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