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擂台,正好书法科比试完了,梅清竹当之无愧得了榜首,戴上了那顶桂冠。
接下来还有三科安排在明日,今日的比试结束了。
梅清竹一下台,梅清苹就走过来,喜笑颜开:“五妹妹也太有才华了!这下我们家才女可就有两个了,二妹妹一定很开心吧?”
梅若卿眼中阴凉,扯了扯嘴角:“自然。若是大姐姐明日再得个画科榜首,那就凑成个三足鼎立了呢。”
哼,这是在讥笑她得不到榜首吗?
梅清苹轻哼一声:“姐姐得不得榜首不要紧,倒是二妹妹和五妹妹,不知最后谁才是第一才女呢。”
梅若卿紧咬后槽牙。
这时,朱瑶的小丫鬟走过来:“梅二小姐,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梅若卿神色微变。
朱瑶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事情搞砸了,又要朝她兴师问罪了吧?
她忙寻借口推脱掉,那丫鬟带着怒色走了。
有了这一出,梅若卿哪里还敢多逗留,叫上江如玉,匆匆回了侯府。
翌日清晨,梅清竹刚梳妆好,宫中的赏赐就来了,竟是点名赐给她的。
小丫头喜气洋洋地把赏赐呈上来。
三只大红托盘,放着两匹上好的月华锦、一色金银首饰和一斛南海珍珠。
这月华锦寸锦寸金,乃是专贡皇家之物,须得二十个绣娘绣半月方得一匹,拿在手中满室生香,流光溢彩。
“这是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的总管太监送来的,老爷在前院接下,送了过来。”
寒露笑得喜气:“皇后娘娘称赞侯府教女有方,小姐您温良贤淑,才貌兼备,甚得娘娘们欢心呢。”
要知道京中万千闺秀,得了皇后懿旨称赞的,几乎没有。有皇后这句温良贤淑,就连梅若卿日后也不能轻易越过她去。
这可是极大的厚赏了。
梅清竹却并未喜形于色,只挑挑眉。
她昨天表现确实不错,可若说好到皇后和贤妃双双赐赏的程度,那可太夸张了。
这些赏赐,怕不是昨天黄蜂那事儿的封口费吧。
果然寒露又道:“公公说,昨天那事查明白了。”
“那丫头唤做春娇,在后山养蜂,泡茶时手里不慎沾了蜂蜡到茶叶里,正好她娘把蜂笼打开,那些黄蜂就飞过来了。”
“甘露山庄已经将这一家人杖毙。”
“怎么会这么巧?”霜雪皱起眉头。
“既然皇后和贤妃查明了是这样,听着便是。”
贤妃即是萧玳母妃。
她是朱家庶女,当年朱家嫡女进宫久久不孕,朱家老爷夫人一合计,就将庶女朱长宁送了进去。
后来数年倾轧后,这庶女竟取代嫡女荣登妃位,朱家寄予厚望的掌上明珠反而在宫中玉殒。
这其中的内情自是宫廷秘辛。
因为这件事,朱家对贤妃的态度极其矛盾。
一方面,贤妃是朱家在宫中唯一的女儿,另一方面,朱家人感情上又不能接受她。
这就导致四皇子背景也有些尴尬。朱家人对四皇子毫无亲情可言,纵然选择为利益支持四皇子,也不过是面子情而已。
贤妃拉着皇后来为朱瑶擦屁股,给梅家厚赏,自是想借此拉拢朱家,获得朱家人好感了。
“主子...”霜雪犹自有些不平。
梅清竹笑了笑:“别急。”
皇后和贤妃的意思很清楚,事情查到这里为止,再多的就不能查了。给了厚礼赔偿她,希望她息事宁人。
既然是这两尊大佛的意思,她若明着违抗,没有好处。
不过,阳奉阴违,她又不是不懂。
她招招手:“你过来,听我吩咐...”
......
定国公府。
这是大梁内阁首辅宅邸,建在皇城脚下。
府内红楼画阁、绣户珠帘,连檐下的灯笼都是雕金画银,泼天的富贵简直令人咋舌。
后院里,却有一个妇人瞪着眼前少女,气急败坏:“孽女!跪下!”
少女尖声叫道:“娘!女儿为什么要跪下?”
赫然正是本该去参加梅英宴的朱二小姐。
“你还有脸问!昨天你为何要去害那梅五小姐?”朱大夫人胸脯上下起伏:“若不是贤妃娘娘替你遮掩过去,看闹出来你还有什么颜面!”
“娘!那梅清竹一个庶出贱种,上次竟害得女儿在学堂丢那样大的脸,还害得姐姐被李老夫子除名,女儿怎能忍得了!”
“啪”的一声,朱瑶脸上浮起鲜红的五指印。
朱大夫人气得脸都紫了:“若不是你们好端端的去作弄她,又怎么会惹出那些事来?自作聪明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给人当枪使,还犟嘴!”
朱瑶被打得脑瓜子嗡嗡响,叫道:“那又怎么样!左右现在我又没事...”
“这次是贤妃恰好在场,才帮了你一把。你以为每次你都有这般好运?那梅家五丫头不过就是条贱命,你堂堂公府千金和她斗,你也不嫌掉价!”
朱瑶愤愤地咬着嘴唇。
瞧着女儿脸上的红痕,朱大夫人心头不觉又软了,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额头:“娘和你说过多少次,做人要冷静,不要被人当枪使,你就是不听!”
“那梅五丫头再美,能越得过你公府嫡女的身份去?给你倒洗脚水都不配!那梅若卿在你耳边三言两语,你就巴巴冲上去给人当刀子使,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朱瑶自知朱大夫人没说错,却也不肯认错。
朱大夫人见她这副熊样,肝火又窜上来:“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禁闭思过,一步也不许踏出房门,想明白错在哪里再说!”
朱瑶强忍愤恨回到院中。
坐下来,刚砸了几只花瓶,便有下人来报:“小姐,梅二小姐请您出府一见,说...黄蜂一事,您办砸了,有话要问您。”
“什么?她还有脸怪我?!”
朱瑶当即大怒,背着母亲的人偷偷出了府。
谁知带着满腔怒火在梅若卿约的茶肆等了半个时辰,却并未见到梅若卿的鬼影子。
朱瑶气得只差喷火,这时,又有个小乞儿找上来,道是梅二小姐半路摔折了腿,在医馆包扎,请朱瑶前去医馆。
“好!遛我是吧!梅若卿,你给我等着!”
暴怒的朱瑶随乞儿风风火火往医馆而来。
冬日朔风凛冽,饶是有手炉也挡不住那严寒。走着走着,四下人越发少了,朱瑶不耐喝道:“到底还有多远?”
“就快了,就快了,贵人。”
小乞儿咧嘴笑着,引朱瑶穿过小巷,眼前一片空地落满树叶,一座矮房子立在前头。
“喏,贵人,就是那座医馆。”
一阵恶臭飘来,朱瑶暗骂两声,捏起拳头向前跨步,扑通一声,连人带手炉就不见了影子!
“啊——唔,什么东西——啊——”
朱瑶顶着满头落叶和不明黏稠物扑腾着直起腰,才发现这哪是空地,分明是盖满枯叶的大粪池!
“啊——天杀的歹贼——给我杀了他——唔——”
众下人大惊失色,却哪里还有那乞儿的人影!
“啊——唔——啊——”
朱瑶在粪海里翻腾,数不清的冰冷秽物如尖刀往口鼻中倒灌,哭号声撕心裂肺。
不,不,梅若卿,啊——她朱瑶这辈子不杀了她,誓不为人!
啊——
哭着,嚎着,等她被下人救上来,人都快被粪水冻成了冰棍。
气若游丝号叫着要杀了梅若卿,坐上马车,方驶出二里地,马车车轮砰地又裂了,朱瑶尖叫着被甩出马车,当场轧折了腿!
梅清竹听到消息,已是当日夜里了。
“哈哈,哈哈哈,”寒露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据说朱府里人仰马翻,满城大夫都快被她请光了,”
“有大夫说漏嘴,说她比那沤了三天三夜的大粪还臭,大夫一进门,臭得诊金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朱府还派人四处抓捕乞丐,可惜啊,任谁也想不到那乞儿是奴婢弟弟扮的,哈哈哈...”
梅清竹眼中闪着笑意,微微抿唇。
此事她办得避人耳目,将寒露弟弟乔装过,并不担心朱家查出来。
朱瑶敢和梅若卿合谋害她,这蛆山粪海,不过是一点小小回礼。
眼下朱瑶怕是恨透了梅若卿吧?
她等着好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