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的事过后,白邺云便打算派人去抓狼,此言论一出,倒是有不少人起了心思,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每次狩猎众人都是抱着崭露头角,得以被重用的想法。
这次白容恒和白清栎被伤着,许多人想着要帮他们报仇,然后在白邺云面前露个脸,只是白邺云和季唯妍担心会有人发现这群狼有问题,徒生枝节,最后还是让王府的侍卫去了。
为了防止狼伤到人,连弓弩都用上了,派出去的人也多,倒不怕出什么事。
只是闲来无聊,季唯妍没什么事做,躲在营帐中看书,却又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贵客——天蜀国皇后,白徽姿。
“婶婶向来可好?我听说大哥哥受了伤,特来看望看望。”白徽姿缓声说着,她的样貌清秀,却不苟言笑,常常冷着一张脸,此刻纵使扬起一抹客气的笑,仍是不达眼底,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容恒没什么事,小伤而已,有劳皇后关心,坐吧。”季唯妍道,对于白徽姿,她也不知道以何面目来面对。
当年老皇帝活太久,他去世后,五十岁的太子登基,由于做了太多年太子,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当了皇帝,生怕美梦转瞬即逝,于是疯狂炼丹,没几年就没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白邺云在后来那场诸王之乱中夺了权,扶持了皇帝十七岁的幼子上位,可后来皇帝不太听话,被他私下杀了,另立了年仅四岁的小皇子,如今皇帝已经十二了,便让其娶了白氏女。
说是娶亲,实则是找人近身盯着皇帝。
外人看来,王府权势滔天,已经可以篡权夺位,但处于王府的位置,要顾虑的很多。
一旦篡权,天蜀国如今的一潭死水必定被打破,到时局势不清,不一定有利。
二来,外敌虎视眈眈,若天蜀大乱,反而给了外敌可乘之机,若要两者都要顾全,还得要有个好时机。
其实当初选中白徽姿,是她建议的,她自己包揽了此事,在白氏一族中找个适合的女子,被选中的人,王府可以保证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但日后只能孤独终老。
白徽姿是白家族人,她的爹和祖父祖母都因当年皇帝炼丹而被牵连入狱,后惨死狱中。
白徽姿与母亲相依为命,但母亲因家中突变病入膏肓,所以她是被白家其他族人资助长大的,恨极了皇族。
她没有爹娘可以帮她,只能依靠王府。
从身世看来,她是最不可能背叛王府的。
要是白徽姿不顾全家之恨,也要帮助皇帝,那他们只能杀了两人,在皇宫中他们的眼线不少,只是要另立新皇势必要动荡,多少麻烦了些。
除了白徽姿的身世,她选中她更多是因为后世。
史书虽对这位经历了朝代交替的女子着墨颇多,但不过是记载了她于乱世中的一些故事,而她的名字并未流传下来,只有一句“白氏女”,所以后世有影视作品把她设定为白邺云的亲生女儿。
但白客鸿夺位时逼着皇帝写过退位诏书,后封皇帝为汝勇侯,封其妻白氏女为雍国夫人,不出四个月,汝勇侯病逝,而雍国夫人在史书上的记载也仅尽于此,之后再找不到对她的任何一句记录。
也因此后世更多人认为雍国夫人应该只是白氏一族的女子,若是白邺云亲生女儿,那白客鸿应该会封其为公主。
直到之后有人在淮江一带,也就是如今的邱林府,白徽姿的故乡发现了一个古墓,葬着的正是这位胤朝最后的皇后白徽姿,后人这才知晓她的身世。
她的墓规模极大,珍奇珠宝无数,可以看出她在白氏夺得江山后还是有被善待的。
其墓志铭写尽了她的一生,上头记载了她的真名和生卒年,十五嫁给皇帝,活到五十七岁寿终,死于文帝一朝,终身无儿无女。
巧的是,如今的邱林府在千百年后正好是她的故乡,而从白徽姿的墓中找到的一个古玉环后来被送到了当地的博物馆,她曾慕名去看过。
后来查过资料,她才知道这个古玉环在墓志铭中有记载,而且还与后世一个很广为人知的历史故事有关。
墓志铭中记载了一句古文,翻译过来便是有一年帝后出猎,白徽姿猎得一只品相极好的白狐献给帝后,可是此时另一只白狐却怪异的朝众人奔跑来,躲开其他人,径直坐在皇帝白容恒身边不肯离去。
白容恒觉得狐皆有灵,便让人将白徽姿猎得的白狐放走,果然久坐于他身旁的白狐也跟着离去。
后来白容恒便赏赐了不少东西给白徽姿,其中就有这个古玉环,并且下令,视白狐为祥瑞,后世子孙,不得猎之。
这个故事也记载于史书中,却没有记载献出白狐的人是谁,不过因着这个故事有些诡诞荒谬的色彩,在后世流传甚广。
她记得有本书里记载的比较详细,那只被白徽姿抓到的狐狸是“品相极佳,浑身雪白,唯脖颈处有一红点,其貌难寻,众人甚奇,叹为观止。”
可惜再好看,容恒也不喜欢狐狸,但他信狐狸有灵性,前两天他猎了一只狐狸,还和他们说那只狐狸应该挺有灵性,不想杀它,但它长得太丑了没人会要,还是找机会把它放回林中。
结果清栎被看到了,爱得什么似的,容恒便把狐狸送给了他。
所以在日后他把狐狸放走倒是能理解,但下令后世不得猎白狐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问过容恒,只是因为事情还没发生,她不好直接问,只是旁敲侧击问了一下,什么都没问出来。
“大哥哥没事就好,怎么围场中好端端的有这么多狼出现?”白徽姿问,她的声音虽冷,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担心。
她是白氏女,自然是更希望王府能好。
当年她家落难,也是族中叔伯接济,她才得以长大,如今嫁给了仇人,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只是为着王府的大计,她暂且忍了。
她也早做好心理准备,白家夺位那天,她便是旧朝皇后,哪怕一杯毒酒赐死她,她也无悔,左右她无牵无挂,为家人报了仇,心中便再无念想。
至于子嗣,皇帝如今还小,就是他年纪到了,她也绝不会生下仇人之子,别人也不许生,仇人之子有一个她就掐死一个。
“这围场也有许多年了,不足为奇。”这片围场与其他围场不太相似,还是有些危险性。
其他围场基本是养着动物,等有人来猎时再将动物驱赶进围场供众人狩猎。
先前一位极爱狩猎的皇帝嫌其他围场少了点意思,便将这儿的动物彻底放养。
后来的皇帝或多或少都有来过,为了保证皇帝安全,在皇帝狩猎前会对山林采取一些措施防止大型野兽到林子外头来攻击人。
“确实,只是还是得叫大哥哥小心为是,野狼难驯,不该这么冒进。我听说他受了伤,带了千年人参,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婶婶不要推却。”白徽姿道,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也用不着她的,她这么做只是想表明忠心。
季唯妍想着白容恒手上那一道不深的鞭伤,以及他活蹦乱跳的样子,用千年人参……不过别人都不知道容恒伤得如何,倒也能理解。
“如此,就谢过皇后了。”
两人聊了几句,白徽姿便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