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响，王府一片寂静，鸿宇院的院门却被人敲响。
“你怎么来了？”白客鸿本来在院子中看书，突然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见是莲蓉引着白珞静过来，不由惊奇：“这么晚了，不睡吗？”
“心里有事想找人说说，想了一下，这会没睡的应该只有你了。”白珞静径直坐下道：“我还以为会扑空，你怎么不在二哥那？”
白客鸿给她倒了杯茶，低声道：“他不让我进去，我在院门外站了会就回来了。”
白珞静看他难掩失落，无奈道：“我当你已经想开了，回来这么久也不像之前那般如胶似漆的。”
“始出远门，方才知相思无边，夜不能寐，一日三餐索然无味，谁知回来后，他又不肯理我，若非吴国公府那件事……”
白客鸿起身，抬头看向天空的明月，一如初遇那日皎洁无瑕，他说他无家可归，连名字都没有。
那天清夜无尘，月色如银，他给他起名叫清月，还说要带他回府。
结果却变成这样，早知道就把他一辈子藏起来，谁也不让见。
他的神色恍惚，低低呢喃：“我几时死了，脱了这世俗的枷锁，化作一只鸿雁，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护着他，那便好了。”
“说什么呢？”白珞静劝道：“木已成舟，你何必执念，哪怕没有这层关系，你们……你终究是要成家生子的，何苦误了自己，又误了他。”
“我心里已有人了，怎么可能娶妻生子。”白客鸿道。
白珞静无语，她的意思是让他忘了这段情，以后才好恢复正常生活，又不是让他有着心上人，却为了娶妻生子转头去祸害别家姑娘。
白客鸿再次开口：“心里想着一个，身边还能躺着别人，我又不是秦楼楚馆卖笑的。”
白珞静本来想了一堆话要劝，被他这一句世俗无赖话气笑，只能闭嘴不再言语。
“你来是为了今晚的事？”白客鸿也不愿在此事上多做言语，便岔开了话题。
“嗯。”白珞静说：“星儿这事，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她们的事只能她们自己解决。”
“我们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
“既已错了，就该改过才是。各归各位，亡羊补牢，究竟是为时已晚还是尚未晚矣，都好过什么都不做。”
“你的意思是，让星儿回鲁大娘身边？”
白客鸿点头，“民间有句俗语，‘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二姐欠鲁大娘的，我想她宁可断指来偿，只是她欠爹娘的，怕是没那么好还。”
白珞静一笑：“我懂了，星儿会为了爹娘留下，也一定会为了爹娘回去。”
她抬头看向天空，星月相照，当真是美极了，她悠悠道：“今晚娘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女子也可以做男人能做的事。我仔细想了想，世上还真没有一定的事。都说男人才能三妻四妾，可前朝公主也有养面首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女人也可为官做宰？你觉得呢？”
白客鸿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李生大道无人采摘，必苦。千百年来未有一个女子入仕掌权，难道就没有一人想过吗？这条路不好走。”
“不好走是真，可相对而言，我是最易的。”白珞静说。
她是郡主，有爹娘兄弟在，又饱读诗书，武功也高，比起其他人已是多了很多筹码。
她低叹一声：“我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娘亲教我武功，除了她，天底下有几人能敌得过我？我一直苦于无处施展，又空有一肚子学问，只能躲在深闺念诗作词。”
白客鸿静静听着，白珞静却止住话头，端起茶杯，凝望许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