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竖耳听她讲，她的声音柔柔的，缓缓讲来：“你们外祖父是个极严肃的人，我幼时爱读书，但父亲却不许女孩读书。娘告诉我陶家祖训，女子是不能读书的。”
“这是为何？读书百利而无一害。”白珞静睁着一双美目十分不解的问。
季唯妍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身旁，揽着她道：“听说陶家许多年前有位姑奶奶，饱读诗书，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但三嫁三离，使得族中姐妹的名声变得狼藉，有甚者二十有五未嫁，一条白绫吊死了。”
很多人说是那位陶家姑奶奶阴阳颠倒，明明是女子，偏要钻到男人的书中钻研，把心养大了，不尊夫婿，自以为是，婚姻自然不顺。
那时她初到异世，尚且抱着和这边的人沟通，试图说服他们的想法，她与娘据理力争：“女子读书古来有之，读书最是能明理，怎么可能反而误人？族中女人嫁不出去，是世人对女子的要求违背了人道。”
后来她才明白，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糊涂，他们并不是真的认为女子读书阴阳颠倒，更多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没有自己的思想的女子足够听话。
她也就不再与那些人争辩了，她不可能叫得醒装睡的人。
在这点上天蜀国比云苍国好多了，至少天蜀贵族女子读书识字的不少。
她记得那时娘笑了笑：“这不重要，你一生在后宅中，何苦累着自己，你爹说什么，你应着，别呛声就是了。别说读书，识字都可以不必要，左右有什么要看的，叫小童念来听就是。”
她见过娘口中的小童，云苍女子读书识字的极少，贫苦人家不需要，富贵人家府中养有一些识字断文，年纪却不大的男童，府里夫人姨娘有什么要读的信和帖子等便唤来小童念给她们听。
白客鸿嗤笑：“她三嫁三离只有个爱读书的名声，并无其他过错传出。但族中女子却无人敢求娶，你们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什么？”白依星问。
“说明世间男人大多数不是又聋又瞎，便是自大自负的，你们要找的话可要仔细着些，我可不想认这样的姐夫。”
“去，什么姐夫。”白依星红着脸打了他一下：“你不是男人啊。”
“他是啊，自大自负这不是在说他吗？”白珞静靠在季唯妍怀中瞪了白客鸿一眼回道。
白客鸿无所谓的摊手：“我是好心劝你们，你们要是将来嫁了人，受了委屈……”
白容恒插嘴：“我就把那小子劈成两半。”
白珞静拍了拍腰间的剑：“谁敢给我委屈受，看我的宝剑答不答应，要是他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就……”
“那就把他休了。”季唯妍接话。
“休夫？”白珞静惊奇的看着她。
“对啊，男人能做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做。”季唯妍疼爱的抚摸着白珞静的头发，“虽说造物主将人分为男女，可并未规定过男人必须要做什么，女人必须要做什么，那些都是后来定的规矩，定规矩的都是男人。”
季唯妍看着白珞静依旧青涩的脸，她在未穿越前是学习历史的，对于白邺云这一家充满了兴趣，史书上他们这一家子占了不少笔墨。
所以一开始她是打算把白邺云当活化石观察的，后来一不小心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一脚踏入历史洪流。
天知道她一开始是有多期待这几个历史人物降生，都是珍贵的史料！她作为一个历史专业的，能见到这么多史书上的人活过来，可把她激动坏了。
结果……
她看了看不知怎么回事又开始大眼瞪小眼的白客鸿和白容恒。
算了，不提也罢，这两个糟心玩意，反正她深刻体会到距离产生美这句话是没错的。
季唯妍轻拍着若有所思的白珞静的背，还是女儿好。
在白珞静之前从未有一个非和亲公主的公主被载入史册，虽然她也未曾留下名字，只有一个“高帝长姊，镇国鄞都长公主”的名号，但这已是很了不起了，毕竟现在仍是男人逐鹿天下的时代。
至于其他人，季唯妍看向白清栎和白依星，又想起还未有消息的许蕊。
清栎不是天蜀人，大概率会回褚齐国，褚齐国百年后灭国，史料基本没有了，他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王爷皇子，不在史书上出现也正常。
星儿和蕊儿是公主，又不像静儿那样手握大权，不在正史上出现也正常。
但在《帝皇录》中有关白客鸿那一篇，记载了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朕已无恙，令告兄姊，无需担忧。
大概就是白客鸿病好了后，让人去宫外和哥哥姐姐说一声，他病好了，不用担心。
所记载那一年白珞静不在京城，所以白客鸿肯定不是派宫人对她说，后世也从这点推出白客鸿应该至少还有一个姐姐。
季唯妍记得她曾经在一本野史中看过一个名号——襄阳长公主。
天蜀国凡皇帝姐妹受封后都能称为长公主，这个长公主算一个品级，比公主还高一阶，食邑一般也会比公主多一些。
而这位襄阳长公主在那本野史中出现于文帝在位期间，即当时的皇帝不是客鸿，而是容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