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妈妈，便又重复了一句。
“三哥哥没有欺负我。”
“三哥哥是大好人。”
程柔这会儿似乎听不进去怀里的小奶团子说了些什么，她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那个不算太清楚的梦里。
虽然她记不清楚梦境的内容，但她记得一件事。
她这个三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打。
病人似乎不太能分得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对于程柔来说，现实就是梦境，梦境就是现实。
她理所当然地将梦境当成了现实，自然也认为林无清不是什么好人。
在程柔警惕着林无清的同时，林无清也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想法。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林无清又开口道：“苏苏，我们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你大哥哥会担心的。”
苏苏认真的看向自家妈妈，能见到妈妈她已经很开心了，她相信她和妈妈还会再见面的，就算不是在现实中，也肯定会在梦境里！
她都还没有尝过妈妈在梦境里的负面情绪呢，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
苏苏悄悄地吞了吞口水，随后乖乖点头，“回家家。”
她伸出两只小胳膊就要三哥哥抱，但刚将手伸出去，程柔便抓住了她的小胳膊，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同时后退了一步，警惕又充满攻击性地看向林无清。
这防御的姿态让林无清垂了垂眸，语气也变得寡淡起来。
“你阻止不了我。”
他想做的，没人能够阻止。
他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自信。
他身形纤细，从外表看并没有多少压迫感，甚至看不出有多少气势，可他站在那里，存在感十足，任何人都无法忽略他。
甚至是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又或者说，是命令。
就算是程柔，在这一瞬间，神情也恍惚了一下。
她将苏苏慢慢地放到了地上，随后双手简单地垂在两侧，指尖轻扣在大腿外侧。
视线落在苏苏身上，黑幽幽的眸底深处似乎带着几分挣扎。
苏苏被妈妈放下来后，迈着小短腿就朝林无清走去。
走近之后，她主动伸出小手，软嫩的指尖触碰到了林无清的指尖，然后试探性地握住了他的食指。
“三哥哥，去找大哥哥吗？”
小家伙只握住了林无清的一根食指，脆弱的小手仿佛只能勉强牵着他的一根指头。
林无清低眸看了一眼，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揽，就将苏苏的小手完全握在了掌心。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小家伙显然不能读懂他的肢体语言。
苏苏见三哥哥没有回答，便又问了一遍。
问完之后，还十分关心地问道：“三哥哥，你耳朵朵不好吗？”
她听说人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疾病，人类总会因为这些疾病做出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有些时候还会丧失生命。
小梦魇还无法理解“生命”这一词，但她想要一家人都好好的，所以三哥哥不能有事！
自以为知道了真相的苏苏握住林无清的大手，表情认真，“三哥哥，等苏苏赚到了钱钱就给三哥哥治耳朵。”
林无清抬手，捏了捏苏苏的耳朵。
他既没有承认苏苏的话，也没有否认她的话，就这么继续让小家伙误会着。
对面的程柔似乎也将苏苏这话听了进去，视线一瞬间停留在了林无清的耳朵上，然后又很快移开。
黄昏已近，落日的余晖洒进病房里，为病房染上了一抹温柔的霞光。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林无清已经打算带着苏苏回去了。
毕竟再不回去，他那个好大哥估计就要派人来找他了。
虽然他并不认为林越温能找到自己，但能省一点麻烦是一点。
而且……
林无清看了已经回过神来的程柔一眼，嘴角微微一勾。
他这个母亲，身上还有许多秘密，那份关于X的名单他也还没有拿到，所以这三院，他肯定还是会再来的。
“走吧。”
林无清将苏苏抱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耳垂，“等过两天再带你过来。”
苏苏一听到三哥哥还会带自己来这里，立马点了点头。
“嗯嗯！”
她抱紧了林无清的胳膊，“三哥哥说话要算数哦！”
她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和妈妈见面了！
这次来得匆忙，她都没有带什么礼物，下一次，下一次她一定要给妈妈带礼物！
林无清淡淡应了一声“嗯”，抱着苏苏转身就往外走。
苏苏趴在林无清的肩膀上，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妈妈挥了挥小手。
“妈妈再见~”
程柔直勾勾地盯着苏苏的小脸蛋，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来。
林无清走得很快，也不过几秒钟就走出了病房，而在他们离开之后，程柔才缓缓抬起了手，学着苏苏刚才挥手的动作，挥舞了一下。
苍白的唇一张一合，发出了声音。
“苏苏。”
“再见。”
说完这几个字，她像是一下子卸下了什么重担，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黄昏不过是刹那，刚才还温柔的晚霞此时已经披上了黑暗的色彩，将这病房照得若隐若暗。
而程柔就在这明暗之间，重归于平静。
————
林家别墅内，林越温不知道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多久了。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有规律的指针走动像是某种夺命的旋律，在林越温脑海中不断播放。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整栋别墅静悄悄的，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够清楚地听见。
林越温紧紧地盯着门口，等待着什么。
良久之后，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看上去心情不错，小短腿一蹦一跳的，嘴里还发出了不成调的歌声。
林越温猛地站了起来，快步朝着那小身影走去。
客厅的灯随着他的走动而一一亮起，将这原本由黑暗铺满的房间照亮。
苏苏一眼就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大哥哥，小手挥舞着，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道：“大哥哥，我今天见到妈妈啦！”
她显得兴奋极了。
林越温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