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为君者，哪有不受委屈的？
好在太后厉害。
“但那会儿陛下回宫的时候，太后也失去了唯一得女儿，安悦公主。”
死在了那场事变之中，和那些名义上的嫡出皇子一起。
许是因为太后唯一的女儿也死了，那些人才不敢咄咄逼人，将皇子的死摁在太后头上。
自古皇权之上，都是血流成河。
青梅听得很认真，她忍不住问了问那是几几年，结果发现和当初父亲叛逃离开京城的时间是吻合的。
她陷入沉思，想到父亲临死前的嘱咐，她闭了闭眼，轻声呢喃道，“陛下一定很不容易。”
“活着的人有什么资格诉苦？那死去的人岂不是更可怜了？”徐妙玲反问。
“他只是没有辜负那些牺牲的人罢了。”
徐妙玲说完，便见不远处站着一道身影，她微微愣住，而那位她们口中的陛下此刻就站在门沿边上，静静听她说完这一切。
肖景予原本想提醒的，但似乎只提醒到了楚风灵。
青梅注意到东方明宸，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看他，他的眉眼之间隐隐能看到太后的身影，太后年轻时就是一位美人儿，东方皇族的基因也好，所以生出来的皇子，都颇为出众，东方明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那双棕褐色的双眸缓缓落在她的身上，紧接着他微抬了抬唇。
“苏若，她是不是真的很像安悦？”
东方明宸曾经问过自己身边待的最久的嬷嬷，嬷嬷跟过太后，也带过安悦公主，她只是言说，“安悦公主长大之后，就是她那副模样，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那副模样。”
许是怕他多想，苏若还反过来安慰他，“安悦公主能活着的话，定然万千宠爱加深。”
但是牵扯的事情太多，有时候苏若都觉得，她死在那年，是最为稳妥的，那些深埋着的东西也不该被人挖出来。
青梅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很多年前见过这个男人。
她很快低下头去，就听东方明宸缓缓开口，“朕记得陈嬴生，已经在家多日了。”
青梅瞪大美眸，在家多日？为什么她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过？
难不成是陛下在骗她不成但陛下金口玉言，没有必要骗她的。
她低垂着眸，不敢多问，实则已经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底，打算回去问上一问，楚风灵扯了扯唇角，不是她不救陈嬴生，而是现下这种情况，救不了。
“明日就让他以正二品神威将军的身份，给朕述职，记得写点自荐信，写的不好就回去种地。”
还是头一回听说要举荐自己的，陛下只是想走个过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正二品的身为将军，确实很抬举了，陛下器重陈家，但对陈家而言，也并未是种好处。
“前几日陈阁老告老还乡了，说是要含饴弄孙，朕打算将翰林院的职务，都交给肖爱卿，爱卿觉得如何？”
后院内，东方明宸和肖景予正在对弈，肖景予是妥妥的文官出身，日后肯定要做文官之首的，就连那位尚书大人都打算让他接自己的位置。
只是陛下这话一说就不是接他的位置了，而是去接陈阁老的位置。
肖景予抿了抿薄唇，“陛下为何觉得臣能当得上翰林院之首，臣不喜欢读书。”
“那你为何要读书？”东方明宸来了兴致，没想到有一日能从这人的口中说出不爱读书这四个字。
曾经听说他为了考上科举，走上仕途，日日读书，恨不得跟书绑在一块儿。
“这是门槛，臣要迈过去。”肖景予实话实说，“臣不爱死读书，不喜翰林院那般古板的事务，更想要为陛下做事。”
“肖爱卿用过刀子吗？”东方明宸打趣道，“为朕做事的人都是要见血的，恐怕你连人都没有杀过。”
肖景予抬起黑眸，“陛下说的没错，臣是没杀过什么人，但只要陛下肯，臣愿意做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替陛下杀人。”
“你想做个纯臣？”
纯臣无非就是，保持中立。
做保皇党，不受任何人挑唆。
这是最聪明的做法，只是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跟他耍起心眼子来了。
“朕是大开眼界了。”东方明宸失笑，他将棋子落下，这是头一回，有人在棋盘上不让着他，比起左相那个老迂腐，显然肖景予更合适，也更合他的心意，他要的就是会听话的臣子。
不需要有任何念头，也不需要鞠躬尽瘁，只需要让他顺心，为他所用。
这就足够了。
左相正是因为淑妃在宫中如鱼得水，才会这般嚣张气焰，他稍稍打压一二，他就彻底安分了。
但这样的安分只能说是暂时的，东方明宸要的是一直安分，不会有二心的。
陈家很聪明，肖景予也一样聪明。
陈家选择退让扶持陈嬴生上位，东方明宸给了，肖景予以进为退，愿意给他表忠心，他也能认，这个机会他愿意给别人。
就看肖景予能走多远。
别到最后，一无所有还败下阵来。
“朕听说，你的兵法也很厉害。”
东方明宸眯了眯双眸，“岭南最近正在闹水患土匪，不如，爱卿去瞧瞧？”
肖景予一怔。
“陛下防来防去，连枕边人都防。”这是徐妙玲骂骂咧咧的话，“他亲娘都防的死死的，何况是肖大人呢。”
这是安慰的话。
楚风灵珉了一口茶，旁边菱角好不容易才将徐妙玲摁住，“一点水患而已，总不会死人的。”
“而且也不着急走，等陛下正式给了旨意，再去。”
“好好的为什么送去治理水患？”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做得好也就罢了，做的不好是要杀头的，古往今来这都是个烫手山芋，只是没有想到这烫手山芋竟然到了自己人手里，真真是砸了。
徐妙玲不知该如何安慰楚风灵，不过看样子楚风灵大抵是不需要安慰的，她依旧平静，许是小县城出来的，就算回到那样的小县城，对于楚风灵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