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灵眼底没有怜悯，她有的只是淡漠，这是京如意自己选择的，她的命运是什么样，不是她能管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位小将军骑着马直奔敌军军营，毫不犹豫，就算是拦都拦不住的那种，陈嬴生亲自去追，追到半路又被闻迁拖了回来，就算左庭找死，也不能让陈嬴生跟着去送死。
左庭的命数几乎成了定局。
直到第三日楚风灵看着满身是血却抱着寿安出来的左庭时，才知道。
就算没得选，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强。
左庭死了，死在寿安的怀里，他临死之前看到的是寿安满是痛苦的脸，她还在呕血，那颗药丸已经被她吞入腹中，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身体，她直接吞完了所有的药，在左庭枯寂的眼神中，同样凋零消失，直到两人齐齐死在军营门口。
左庭想带寿安回家，寿安也很安心，她终于不是死在异国他乡，她和心爱的人死在她的故乡，身边有她的亲人，不会再寂寞孤单。
寿安一死，陛下就能发兵。
可是谁都笑不出来。
京如意被带了出来，她知道等候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小公主一死，她自然也会跟着死，就算不死，也会被当做质子要挟她的父兄。
那位她曾经深爱着的太子哥哥，提醒过她，不要让他看到自己一眼。
他不想她成为要挟他的工具，这会让他分心。
是真的会分心吗？
京如意不信，她特别想看到太子哥哥的眼神，会不会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还是说……
会同样的冰冷。
“杀不杀？”陈嬴生只说了一句，他派人将寿安和左庭的尸首带回去，转而一脸肃杀的看向那位京公主，京如意浑身瑟瑟发抖，她求饶的模样，却根本博取不了同情之心。
这群人只知道他们得公主死在了军营，而且极有可能是被敌军所杀。
但她是死在了自己军营，她开始极力辩驳，“难道不是你们杀了她吗？”
说出这句话时，京如意眼底得恨意极深，她咆哮道，“是你们亲手杀死了她不是吗？！”
楚风灵怔住，她下意识看向徐妙玲，发现她被丫鬟搀扶着，浑身发软，她便急忙让丫鬟带她离开，不能继续留下来了，否则徐妙玲的身体会出问题。
她低低呢喃了一声，只有身边之人和丫鬟能听见。
“的确是，我们杀的。”
她苦涩一笑。
肖景予清冷的双眸扫过那位京公主，淡声道，“留着，能做人质。”
“我倒是不信，她能做人质。”闻迁好笑一声，“能做和亲公主的，不都是弃子吗？”后面那句话他没有多说，反而是压低声音。
陈嬴生心神明了，但他还是决定留下京公主，要不要杀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但这种事情放在历史上，只会有多不少。
两军交战之前先杀敌方质子这一项是最合乎情理的事情。
公主也好，皇子也好，无论如何结局都是这样的。
“弃子又如何？万一能走通呢？”
肖景予说。
京公主保住了一条命，但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被关在监牢里，她吃着馊饭，恨不得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想到母亲，便想再支撑一二。
夜里一道身影闯了进来，那双熟悉的金瞳落在他的眼里，满是蚀骨幽寒。
京如意见过这个男人很多时候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这种的。
他似乎很同情他现在的处境，可是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他才是始作俑者，如今过来京如意只当他是来看笑话的。
一瓶药被送到了他的面前，京如意下意识苦笑一声，昔日倔强要强的公主，此刻沦为阶下囚，被眼前的昔日亲人送了一瓶药。
这药是什么早就昭然若揭。
“就连你也想要我死。”京如意垂眸，“那便如你的意好了。”
只要他能好，这不就足够了吗？
京如意将药藏于袖口，男人这时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动作温柔的跟对他心爱的人一样，可京如意心里明白，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对方的心爱之人。
这辈子都不可能，下辈子的话，就不要遇见了。
待男人离去，她把玩着那只药瓶，看向角落里隐没在暗处的身影，“肖大人，你已经看了很久了。”
“不打算救救我吗？”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想拼命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肖景予面色冷然，他只是奇怪，前一秒还在嚣张跋扈的公主，在见到那人时，却轻而易举的选择了认命。
“你不是真心求死。”肖景予道，“你或许配合
还能保住一条命。”
“你们大历，一开始就是蓄谋已久，想要踏平北方罢了。”
京如意就算脑子混沌，这伙儿也转过弯来，对方的意思昭然若揭，就这样直接放在她的面前，她如何能装作不知？恐怕他的父兄都没有想象到对方根本就没有和谈的意思，一开始就想要采取最激进的方式，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真是狡猾的大历人。
“为此你们还不惜牺牲一个真正的公主，那个公主真是可怜，不过他好歹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怀里，而我却被心爱之人亲手送上了一瓶毒药，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不是吗？”
他突然有些羡慕了那位小公主，至少他曾经拥有璀璨的人生。至少他死去都不会那般孤零零的成为一个孤魂野鬼，四处漂泊。
而他不仅会死在异国他乡，还会被他的子民所厌恶，觉得他才是罪恶的祸源。
即便是送来和亲都没有阻挡敌军的脚步。
“我暂时不会服毒的。”京如意垂眸，“我不是你们那痴傻的小公主。我还想活着去见见我母亲，哪怕是……被当做质子，死于开战前，我也想看看那人痛苦的眼神。”
她满脸堆笑，哭笑不得。
跟个疯子一样，蓬头垢面，说出的话却满是凄凉痛苦。
肖景予冒着更深露重回来，发现楚风灵不在，她的贴身丫鬟在原地守着，珍珠瞧见肖景予，便急忙上前道，“夫人在给肖公子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