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之前的事情……”
少女微低着头，看着露出衣裙的鞋尖轻轻开口。
她说出的前两个字还清晰可闻，但是越往后音量便是越低，到最后则是如蚊子发出的声音一般弱不可闻。
余谨闻言挑了挑眉，看着对方的反应反而有些无奈。
“无妨，之前你们已经道歉过了，我也接受了。”
余谨用尽量温和平静的口吻向对方诉说，“而且你是按照章程做事，从流程上来说没什么问题。”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
余谨想了想，将右手在自己身侧的衣料上抹了抹，在去掉掌心的汗水之后递到了少女的身前，“我叫余谨，剩余的余，谨慎的谨，你叫什么？”
“好…好的。”
少女闻言将头沉得更低了些。
不过在看到余谨递出的手掌、听闻到他报出自己的姓名以及询问自己的话语时，她反而是有些讶异地抬起了头，像是刚在河边喝完水的小兽。
少女的脸颊抹上了一层极淡的色彩，她从广袖长裙中伸出自己的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握住了余谨的手指前端，在微微上下摇晃之后又缩了回去，同时嗫嚅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曹知秋，我叫曹知秋。”
名为曹知秋的少女在说出道歉的话以及自己的名姓之后感觉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于是打算趁着现在还“自在”的时候，避开旁边那银发少女犹如看戏一般有些玩昧的眼神和笑意、离开这有些尴尬的地方。
“谢谢。”
她朝余谨再次道了一声谢，便又匆匆低下头，快速且熟悉地走出了清光殿的侧门，消失在屋内二人的目光之中。
中年男子离开了，曹知秋也离开了，一时间偌大的清光殿只剩余了余谨和店主两个人。
余谨坐回到座椅上，打算再看看山水地舆图，规划一下回大齐松林城的路线。
但是他侧过身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银发的女子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单手托着下巴撑在茶几上，正以一种热络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怎么还不走？”
余谨止下了取地舆图的念头，向对方询问道。
店主闻言转头看了看四周，随后笑着朝余谨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说话。
不过其见余谨没有反应依旧坐在原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堆起的笑容先是凝滞了一下，随后在靠近余谨的时候变得更盛了几分。
“书院的人也没赶我走，再说了，我有一笔生意要和余道友您谈，哪能先走啊。”
店主方才看戏记下了相互介绍的余谨与曹知秋的姓名，她拉过自己的木椅摆在余谨的身边，然后凑近了同对方耳语道，“您那副山水地舆图卖我一份副本，随后我每卖出一份给您抽成如何？”
“听起来不错。”
余谨点了点头，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这山水地舆图很好卖吗？”
“之前是不行，但是现在嘛……”
店主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语，伸出手指搭在余谨的手腕之上，通过某种秘术用灵力之间相互接触传音到对方的脑海之中。
“不过在南洲灵脉变动之后，原先旧本的山水地舆图全都做了废，而新版的因为书院勘探灵脉地貌的缘故迟迟没有推出，市面上也只有局部的草图。”
“您手上这一份要是流传了出去，我保证绝对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届时灵钱堆成山应该都不成问题。”
“好是好，但若是后续书院查到是我泄露了这山水地舆图，要把我法办该如何是好？”
“这您放心，书院既然把这山水地舆图给了你，那便是不怕你将其泄露出去。”
店主拍了拍胸脯，“而且这山水地舆图泄露是早晚的事情，没准现在就是书院自己在待价而沽，不然他们为何不让别人去勘探绘制？”
“而且您只要把副本给了我，我保证后续不会牵扯到你，毕竟我有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可以免除灾祸。”
“这样啊。”
余谨恍然大悟，明白了对方为何敢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的底气。
店主见状以为余谨是心动答应了，当即搓了搓手，向对方询问道，“那你看，什么时候……？”
“就现在吧。”
余谨笑着朝对方点了点头，在其不理解疑惑的表情中喊了一声，“来人啊，送客了！”
店主的表情在余谨的“送客声”中变得无比精彩。
还不待她出口向余谨说话挽留，一缕自地板上升腾而起的黑色的雾气迅速窜至她的身下，盘旋着化为一个黑不溜秋、深不见底的圆洞。
店主只觉一股强烈的失重感，整个人竟然直接穿透过椅子，消失在“黑洞”之内，随后从自家店铺的天花板掉落下来。
在吞噬完店主之后，黑洞也迅速收缩成原先那股黑色的气旋，在余谨面前盘旋几圈之后如跃至空中又落回水里的鱼儿一般，扎进了地板之内消失不见。
“厉害。”
余谨摸了摸对方的椅子，那触手坚硬的质感让他一时想象不到对方是如何穿过去的，只得在心中感叹一下书院秘法的神奇以及送客效率的迅速。
不过他也凭此验证了心中一个无关痛痒的猜想，秋林书院的人虽然明面上从自己的视线里离开了，但是还在暗中“看”着自己。
只不过对于这种“待遇”，他不好说是单单因为误会书院的赔偿，还是说是对方因为浩然令而给自己特殊的优待。
不过是前者也好后者也罢，对于余谨来说没什么所谓，最多是他在临行前能否再通过书院薅一些药草的“羊毛”罢了。
余谨收起心中的杂念，将茶几上自己与店主未饮完的茶水杯子放到一旁空着的座椅上。
随后他将山水地舆图再度取出平铺在茶几上，一手握着玉制的轴头灌入灵力化开“墨块”，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在图面上点压腾挪，比划着从秋林城到大齐的各条线路。
余谨这一站便是好半天，直到日头有些西斜，刺入镂空门窗的光影在房间内拉得老长，他才缓缓直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