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姬母没能阻止姬无浣要去月牙关的决心。
告别了姬母，一行人登上了准备好的船只，船只上装载着一些布匹，除去船夫外，里边的伙计都换成了姬无浣他们。
众人都穿着伙计的衣服，粗制的麻衣，顾玄寅以前从未穿过，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姬无浣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顾玄寅听到笑声有些恼火。
“就算是一朝天子，穿上这衣服还不是乖乖做伙计。”姬无浣打趣道。
“所谓人靠衣来马靠鞍，皇上你穿上这衣服还有谁能认出来你是祁国的皇帝了。”姬无浣摇头晃脑乐呵呵道。
“在宫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知道我是皇上？在外面倒是知道我是皇上了。”顾玄寅没好气地道。
渡口到月牙关行船的时间大概一个半时辰。
现在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目的的了。
微风吹拂，海风中带着淡淡的腥味，吹在脸上黏糊糊的。
两个暗卫察觉不对，警惕地盯着四周。
平静地海面上忽然泛起了层层的波澜，数十个黑衣人从水中一跃而起，姬无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顾玄寅快躲开。”看着从背后忽然刺向顾玄寅的长刀，姬无浣尖叫一声。
暗卫早已护在了顾玄寅身边，将靠近的两个黑衣人斩杀在脚下。
晴天和雨天也将姬无浣保护在后面，拿着不知从哪抽出来的软刀指向来犯的黑衣人们。
安南身手了得，此时正先发制人地冲向几个踏入船上的黑衣人们。
船身剧烈摇晃，姬无浣被晴天稳稳地护在身后。
不过短短数十息，黑衣人便被他们几人斩杀殆尽。
看着鲜血淋漓的船只，以及那数十具漂浮在海上的尸体，姬无浣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杀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浓烈的不安在姬无浣的心中升起。
顾玄寅看着被这场景吓得面目苍白的姬无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虽说此次出行他并不抱有一帆风顺的希望，但是这些杀手来的时机令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船夫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安南让他将船只抛锚，暂时先稳住了船身。
两名暗卫拉了几具尸体上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痕迹，发现每名黑衣人的右手上都有一个蛇形的烙印。
“这是黑蛇帮。”晴天认出了此印记。
晴天和雨天作为皇室培养的仅次于紫运者的蓝衣杀手，对江湖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黑蛇帮？”安南皱眉沉声道。
安南这些年在边关，对江湖的事知道的少，但黑蛇帮却是略有耳闻的。
黑蛇帮是最近十多年才出现在江湖上的帮派，他们游走于各处，杀人越货是他们的长项。
“这些应该都是黑蛇帮最低等的黑蛇奴，他们武功平平，但不畏死亡，是黑蛇帮的先锋死士。”
晴天脸色难看道。
黑蛇帮的死士为什么会来拦截他们？
黑蛇帮这些年虽说游走在江湖上杀人越货，可跟朝廷有关的事他们概是不参与的。
从来都没有与朝廷有过利益对抗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朝廷没有派兵打压他们的原因。
安南看了眼吓坏了的姬无浣，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欲言又止地看向顾玄寅。
顾玄寅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姬无浣的背，脸色却是异常淡漠。
“晴天，先带卿卿进里边休息吧。”顾玄寅吩咐道。
晴天应声后和雨天一左一右将还有些瑟瑟发抖的姬无浣扶入了船舱内部。
“皇上，臣在想，此事会不会跟姬夫人有关。”安南见人已经进去，压低声音在顾玄寅耳边说道。
顾玄寅看着被重新丢回海中的尸体，眼神中闪过些许疑惑不解，姬无浣同他一起，而且看方才的反应明显是没有料到会这样，如果真的是姬母，她又为何这么做？
“这些人不过是一些马前卒，真正的杀手在月牙关等着我们呢。”
顾玄寅眯了眯眼，继续说道，“幕后黑手谁都有可能，还不能断定是姬夫人，不过...你飞鸽给顾远宁，让他查查这位姬夫人的来历。”
从踏入姬府姬母礼貌性的迎接都没有的那刻起，他就觉得姬母不像是个困于深宅的妇人，今日早上的交谈，姬母言语中的自信从容更是让他觉得姬母的身世不简单。
姬无浣曾经说过，她的母亲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处庭院。
究竟是不想离开还是不能离开？
这其中或许还有别的深意。
而且，姬无浣的两位大哥都跟随着姬母的姓，黎？印象中江湖上并没有姓黎的大户。
“这。”安南有些迟疑。
“怎么？你是连顾远宁都信不过？”顾玄寅看出他的不安，挑眉问道。
既然已经说破，那安南也不再隐瞒心中的想法。
“臣常年待在边关，对京中的事情并不了解。只是在臣看来，如果皇上您死在魏国，对远宁世子来说最是有利的。毕竟他是目前最有机会继承您皇位的人选。而且，此次出行，远宁世子也是知情人之一，所以臣觉得远宁世子也不能排除嫌疑。”
安南坦言道。
顾玄寅目光看向一脸认真的安南，厉声反问道：“你觉得朕和他相处十多年，会不知道他的品性？你是在质疑朕的眼光吗？”
安南一震，毫不迟疑道，“臣不敢。”
“好了，你按朕说的做便好。”
顾玄寅转身往船舱内走去。
安南抬起头忧愁地看着顾玄寅的背影。
船舱内，姬无浣靠坐在地上，眼神呆呆的。
晴天和雨天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种场景她们从小便见惯了，觉得见怪不怪，可姑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你们把外面的血收拾一下吧。”
晴天雨天对视一眼，听话地出去了。
顾玄寅坐到姬无浣身边，手轻轻在姬无浣眼前晃了晃。
“怎么啦？卿卿？吓坏了吗？”
听到耳边的声音，姬无浣回过神来，眼睛酸涩，眉头紧皱，嘴唇紧紧地抿着。
顾玄寅叹了口气，将人揽入了怀中。
姬无浣靠在顾玄寅的肩膀上，温暖的触感让她鼻头发酸，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酸胀，又默默地闭上了，晶莹的泪珠像是链条一般往下落着。
感受到她那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脖颈间晕开的湿润像是刚刚烧开的热水，一下子烫入了他的心里。
他的卿卿这次是真的吓坏了。
任由她在肩膀上无声哭泣着，不知过了多久，晴天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已经收拾好了，公子，现在要继续出发吗？”
姬无浣闻言慌乱的离开了顾玄寅的怀抱。
顾玄寅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右手，察觉顾玄寅的动作，姬无浣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顾玄寅勾了勾嘴唇，“出发吧。”
船夫收起了船锚，船身继续前行，这惯性让没站稳的姬无浣往前倾去。
顾玄寅伸手稳住了她的身形。
“谢谢。”姬无浣谢道。
姬无浣现在对顾玄寅充满歉意，都是因为她的提议，顾玄寅才会跟她来魏国冒险，明明可以待在皇宫里面享受尊荣，现在却跟着她在这两国交界的海面上，穿着粗麻衣，还遇到杀手。
“对不起。”姬无浣看向顾玄寅认真说道。
顾玄寅的眸光骤然的缩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对此事早就知情？
即便顾玄寅非常喜欢姬无浣，可这样的背叛在他看来也是不能忍受的，结合他们的相遇，顾玄寅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强压着内心深处的那个质疑声，沙哑地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危险。
姬无浣并没有关注到这些，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到这里来的，若是那日我没有提议来魏国的事，你也不用受今日这样的苦。”
顾玄寅愣了愣，眸底的危险一扫而光，他的眼睛亮了亮，原来是因为这个跟他道歉。
他还以为...
他怎么能以为他的卿卿是故意接近他并且将他带来这里的呢？
顾玄寅内心鄙夷着自己的阴险猜忌。
“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才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需要来这里，还遇见了这么血腥的场景，这是你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杀人吧？”
心中解除了误会，顾玄寅语气轻松地说道。
“可，如果不是我。”姬无浣还想说些什么。
“嗯？”顾玄寅低头与她对视在一起。
姬无浣很快败下阵来，嘟囔道：“好吧，这确实是我第一次看见杀人，刚刚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鲜血飞溅到船上，我刚刚真的吓懵了。”
“看出来了。”顾玄寅宠溺地揉了揉姬无浣的脑袋。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我们？”姬无浣躲开还要继续摸的顾玄寅问道。
顾玄寅停下手，眼神微闪，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是黑蛇帮的人。”
黑蛇帮？
姬无浣听到这个名字呼吸一滞，死死地掐住了手心。
她知道这个帮派，她曾偶然间看到兰姨与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交谈，那个大汉光洁的头上纹了一条黑色的蛇。
当时兰姨愤怒地冲他大喊道：“不是说了不要来这里吗？”
起初她以为那是兰姨的情郎，后来在船上的时候听人说起黑蛇帮的事，才知道那个人是黑蛇帮的大当家。
人人都有秘密。
她并没有去询问兰姨那个男人是她的什么人，只是黑蛇帮这个名字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姬无浣的脸色变幻莫测，难以置信的看着顾玄寅。
“你说，黑蛇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