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城门不关,任由各地百姓来往盛京,四方商贾云集,珠石奇巧,罗绮绸缎,古今异物皆有。
华丽的雕车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绕盛京庙街走了一大圈子也没找到停车的地方,马夫只得让车上的夫人小姐下车,免得错过放花灯的好地点,自己独自寻找停车点。显贵的公子哥们则骑着俊马,与好友缓慢闲游于湖边小道。
在这走马观花的热闹中,清风楼终于开业了。
“今天是我们清风楼开业的日子,大伙都动起来,除了本职工作,还可以去外面街上吆喝客人,邀请到一位客人成交可来领一分报酬。”岚儿对伙计们说道。
起先伙计们并不懂一分报酬是何意,懒懒散散,磨洋工的不少,直到一位伙计招到两位客人,结账五十两银子分了五两时,方才激情四射,恨不得将人直接扛进来消费。
有为了赚钱卖力的伙计,源源不断的客人涌了进来,但是清风楼的定价较高,一般人进来询问完价格便讪讪离去了,更有觉得清风楼坑人,大吵大闹者。
姬无浣看到这一场景,心下也了然了,清风楼的定价是有些高了,不利于清风楼现在的起步发展。
经过慎重的思考,姬无浣决定将一楼大厅也改成茶间,搬来一些屏风充当隔门,茶楼有茶楼的规矩,那边是禁止大声喧哗,所以基本上都是淡淡的交谈声,也不觉得过于吵闹,囊中羞涩者,可在大厅用茶。
望着络绎不绝的品茶者,姬无浣满意地点点头,可以说是亏本做宣传了,赚钱啥的,以后再说吧。
“生意不错啊,本世子也来捧场了。”
顾远宁被一位小伙计领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对着正走过来的姬无浣道。
姬无浣看着世子,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位世子还真的来了,现在茶楼刚开业,在京城没有大人物保她是万万不行的,心想要与这位世子好好打好关系才是。
“世子殿下驾到,小店蓬荜生辉!楼上请。”姬无浣脸上洋溢着暖阳般的笑容,本来以为世子后面站着的是个小厮,姬无浣没有太过在意,这时咋看过去,一时竟怔愣了。
今日的顾玄寅身着一件黑色的直襟长袍,袖口和衣领处点缀金色的丝线,腰间束着月白色祥云样式的宽腰带,其上挂着一块纹路复杂的青色玉佩,乌发束起以镶玉石的银冠固定,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丰神俊朗中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看就是贵族中的贵族。
再细细观察,姬无浣小小地吃了一惊,自己见过的美男子不少,家中爹爹与大哥都是相貌堂堂,本以为自己对美已经审美疲劳,见到今日这位公子,姬无浣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顾玄寅的身姿英挺,身材极为颀长比顾远宁还要高出半个头,乌发如绸缎,眉如墨画,长长的睫毛下有着一颗璀璨如水晶般的深邃双眸,高挺的鼻梁下附带着一双形状绝美的的唇,尖削的下巴,光是看脸,就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贵气扑面而来。
眼见姬无浣盯着顾玄寅出神,顾远宁轻咳一声出声提醒。
姬无浣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角色是个男子,盯着另一个男子这样看,确实是有失风度。
“世子殿下,不知这位大人是?”姬无浣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我的兄长,我们今日特来品茶,你且拿出最好的用心招待便是。”顾远宁言简意赅算是回答姬无浣。
兄长?瑞亲王世子是嫡长子,他的兄长?姬无浣觉得迷雾之下的真相不是她能窥探的。
总之身份肯定是尊贵的,用最好的招待便是。
姬无浣心中有了想法。
“今日本世子想与兄长下棋,你且带路,去最好的那间棋室。”
姬无浣不敢多言,将二人领到了天字棋室。
清风楼的所有房间都分为天地人三等,其中以天最为尊贵。
吩咐人领来棋盘,摆放整齐,沏上一壶大红袍,端上吃食糕点,姬无浣退到了一旁。
“世子殿下有事再唤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刚想要关门,跟顾远宁一起来的男子叫住了她。
“站住。”顾玄寅突兀的开口,将一旁的顾远宁都吓了一跳。
“公子有何吩咐?”姬无浣看着这位英俊公子,从进门开始,他就发觉这位公子总是在有意没意地打量她,不知何意。
顾玄寅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
轻咳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这位爷问我的名字作何用?姬无浣心中腹诽,最后还是不敢多问。
“姬封。”
他从见到姬无浣开始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知道他的名字后自然有办法以后慢慢探查,姬封不是真名,查不到任何线索,他突然涌上一口怒气,他起身一把抓住了姬无浣的衣服。
“你撒谎。”
姬无浣腰间的玉佩被巨力冲落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说是玉佩,但细看其实是一个石头片打磨光滑雕刻了两个字“无浣”,然后外面被木头饶了一圈,即使绑上了不少珍贵的带子,也能看出是个不值钱的物件。
顾玄寅看着地上掉落的物件,只觉得熟悉,姬无浣这时奋力逃脱了他的手,对着他怒目而视,瞧清楚玉佩的全貌后,顾玄寅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顾玄寅将她与印象中的小人重叠在一起,知道就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人了,急忙将姬无浣拉进怀中。
???
这一抱把姬无浣给抱熄火了。
这人谁啊,莫名其妙啊抱自己。
“松手,你做什么!”姬无浣费力的想要挣脱顾玄寅的怀抱,却被他越抱越紧。
“皇皇皇皇....皇兄,你干嘛呢?”顾远宁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皇兄?世子的皇兄,是皇上!
姬无浣心下骇然,嘴唇颤抖,一时竟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对他拳打脚踢。
过了一会,顾玄寅终于松开了手,姬无浣连忙匍匐跪地。
“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姬无浣表现得有些诚惶诚恐。
看着姬无浣这副可爱的模样,顾玄寅心中柔软。
“免礼。”顾玄寅走近扶起姬无浣。
姬无浣受宠若惊,“谢皇上。”
心中诚惶诚恐,这皇帝对自己又抱又扶的,怕不是好男色,看上自己了吧。
想到此处,姬无浣拘谨地站在一旁,一动不敢动。
顾远宁看着二人,也是一脸迷茫,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看姬无浣的样子好像毫不知情,看皇兄的意思好像不想多说。
顾玄寅与姬无浣的相识是在七八年前的罗州,那时顾玄寅跟着大臣去罗州负责饥荒朝廷粮食的下放,路途中被曹博康的人挟持,他逃走后又被一伙船匪绑了,丢在船上,与他一起关着的是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聪明可爱,不像是贫苦人家掳来的孩子,倒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娇。
令他刮目相看的是,小姑娘在船上待了数日,竟然都没有晕船的迹象。
两个小人虽然都年龄尙小,但是都十分聪慧,在船只靠岸后,很快便逃走了。
在岸上相依为命了十来天,后来父皇的人找到了他,他舍不得她,送了一块木牌给她,许诺以后见到木牌就会想起她。之后小姑娘便被送走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有试图寻找她,但是一直都没有线索。
在顾玄寅的人生里,这短短的一个月是他最怀念的日子,如果找到了她,他一定要好好对她,给她最好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相遇了。
顾玄寅这辈子生命中除了尔虞我诈还是尔虞我诈,他不信任何人,但是对姬无浣,内心总是保留了一个位置。
自己做的玉佩还被她贴身保存着,看来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
想到此处,顾玄寅不由得笑了笑。
看小姑娘这副样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送她玉佩之人,不过他不着急,现在还不是和姬无浣相认的时候,而且,他也想要小姑娘自己想起他,而不是他来告诉她。
强忍着把姬无浣带进宫好好宠着的想法,让姬无浣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