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
奉天殿中。
“慢点!太子殿下,您慢点!”
朱标不顾劝阻,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奉天殿中。
身体本就不大好的他。
此刻已经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此刻的他还来不及喘口气。
便是径直的望向了龙椅之上的朱元璋。
见得后者那铁青的脸色。
他强忍着身体的疲劳,二话不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父皇!”
一声呼喊。
朱元璋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只是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朱标那通红的脸色,以及额头上不住滚滚滴落的汗珠。
“跑这么快作甚?累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但是听在了此刻的朱标耳朵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他匍匐于地,只是颤声道:“父皇……”
“再……二弟和三弟他们……”
话还没说完。
便听得这边朱元璋突然是一声怒喝:“不要再提这几个孽障!”
说完。
朱元璋便是直接将几封奏章扔在了地上。
“看看这个!”
“还有这个!”
“这个!”
“到处都是弹劾那几个孽障的奏章!”
“你瞧瞧!你给咱仔细瞧瞧!你这几个好弟弟,在封地里干的那些混账事!”
朱标以头抢地,并不多言。
而朱元璋则是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替朱标读了出来:“好啊,他秦王朱樉,收买驻地军民金银,强占土地!以至军民困顿,卖儿鬻女!”
“百姓求饶,竟当场打死一老翁,捉拿近百人!大兴土木,毁坏当地百姓良田甚重!当得是威风八面!”
“好一个秦王!不晓人事,当真是蠢如禽兽!”
“还有这封,标儿你瞧瞧……”
“晋王朱棡,擅杀膳夫一人,不过是小小失故,尽令人当场车裂!还喜好打猎,每每出列猎,动则车马相随,延绵不尽,踏毁牧场、良田,无以数计!当地军民,皆是敢怒不敢言!”
“还有这个……”
这边,当着朱标的面,朱元璋一字一句的将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等人的“罪行”都是一一的读了起来。
甚至,还有几封是弹劾已经身在诏狱的燕王朱棣的。
而其罪名。
大多是类似。
都是什么伤民、毁田之事。
放在平时,这样的罪行,可大可小。
再加上。
毕竟朱棡等人,都是大明亲王。
打个马虎眼,也就直接过去了。
毕竟,这几位爷再怎么闹,也是在自己的封地之内。
说白了。
整个封地内,都可以说得上是王爷们的“私产”。
便是在封地上,些许触犯了律法,在旁人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几乎没有人会因为这事,来跟几位王爷过不去。
但是很明显。
在眼下。
朱元璋接连颁布的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之策。
连同这一策略的一起实施的,还有大量的爱民、惜农、护田的政令。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
让本来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便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种种因素相加,让今日这事,却是已经大不寻常了。
“二弟、三弟他们,现在何处?”
朱标咬牙低着头,声音已经是有些嘶哑。
朱元璋冷笑一声:“这两个孽畜,猪狗不如,犯下如此罪行,正好这几日,他们都是回京,咱已经命人收押。”
朱标这才是抬起头来,神色已经是无比的郑重:“父皇,二弟三弟他们,自是被贼人构陷,还请父皇明鉴啊!”
朱元璋依旧是神色不改:“咱能不知道他们是被人构陷的?”
“其先,先是流传于京城民间,后来,坊间流言四起;百官们纷纷进谏弹劾。”
“咱命令毛骧追本朔源,却发现起先之人,都已举族尽灭。”
“标儿啊,是有人咱跟咱们叫板呢。”
朱元璋的语气中,带着浓烈的杀意。
至于这叫板的人是谁,其实不消朱元璋说,朱标也能知道那群人到底是谁。
毕竟。
前面谁在士绅一体当差纳粮那里吃了亏,自然就是谁动的手。
“这些人,当真是猖狂至极!尽引祸水东流!牵连至二弟三弟!”
朱标缓缓起身,那原本和善的眸子,此刻也已经是带上了煞气。
都说朱标仁善。
但是一味仁善,可是做不了让朱元璋和文武百官都满意的太子的。
“这些人!都该杀!”
一声呼喊。
朱元璋这边却是冷笑一声:“杀自然是该杀。”
“但是那两个孽障怎么办?”
“他们犯下的罪行,可都是实打实的。”
“如今,整个京城,整个大明的眼睛都是在看着呢。”
听得朱元璋这么一说。
朱标却已经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这正是这些人计策的可恨之处。
因为他们,并未凭空捏造。
秦王、晋王两人所犯下的罪行,都是真实可查的。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原本可大可小的罪行,被无限的放大之后。
到了即便是朱元璋这个皇帝,也不得不亲自下场,要处置的地步了。
“民心可用……民心愚昧,被这些小人加以如此的擅改利用。”
说着这些的时候,朱元璋整个人的目光都是泛着可怖的红光:“他们这是要逼咱爷俩,来一个壮士断腕呢!”
朱标同样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那父皇打算怎么办?”
朱元璋冷哼一声:“能怎么办?”
“自然是如实去办了!”
“这些孽障,去顿顿大牢,去了一身的骄纵蛮横之心也好!”
朱标眯着眼睛,似乎已经是明白了什么:“以父皇的意思?”
“莫非,是要把二弟和三弟,像四弟一般,放到李先生的身边?”
朱元璋听得朱标的话,嘴角带上一丝笑意,却是缓缓的点了点头:“知我者,莫过于标儿也!”
“咱不求这两个孽障,能在李先生的身边,学到什么经天纬地的本领。”
“只盼他们,能如同老四那样,磨一磨性子,日后能不能帮衬着你不说。”
“不给你这个做大哥的添乱,咱就是心满意足了。”
……
而不消半日。
诏狱门口。
朱标看着面前两个一脸不怠的弟弟,却是叹息一声,再一次的嘱托道:“二弟,三弟。”
“此去诏狱不同以往,你等二人,务必忍心悔过。”
“特别是诏狱中的那位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