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犬齿是刚才那三指怪人交给我的?
难道它还想救我不成?
我揉搓着那粒犬齿,心中虽疑惑重重,却也不由得暗暗窃喜。
先不管那三指怪人欲意何为,眼下最重要的是获得了可以割开尼龙绳的工具,这天赐良机可得好好把握住。
我见那黑眉靠近,便用手指将那犬齿捅入袖口中藏好。
黑眉将我从树干上放下,扯着我往垮塌洞口走去,到了洞旁,发现那洞并不深,也就两米左右,洞底满是腌臜碎泥。
小辫子半蹲在内,一手攀着洞壁,往底边一处延伸向下的狭窄通道内观望着。
“大哥!这他娘的是处盗洞!刚才那狗东西像是往盗洞里头逃走了!”那洞窟深处传出大块头的回声。
莫老板跃入那盗洞之中,伸手抚摸着洞壁,淡淡道:“不是近些日子挖的,大概是在十几二十年前弄出来的盗洞。看来有前辈捷足先登了。”
兔牙也翻入洞中,他眼神飘忽不定,似乎还未从刚才那场危局中缓过神来,不安道:“这被前辈摸过的堂口……俺们要找的东西不知还在不在……”
“要真被人取了,那便是老天爷不让碰的物件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现成的入口,倒是省得我们辛苦挖洞。”那莫老板倒是看得开,用拇指细细地撵着手上的佛珠,从腰间抄出个战术手电,和小辫子一前一后钻入洞中。
兔牙见莫老板入了那盗洞,回身催促黑眉。黑眉将孟飞推入洞底,然后往我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我滚到洞底,突兀硬土磕着我腰部,内脏被顶得一阵绞疼。
孟飞甩着头上沙土,愤愤不平地抱怨道:“他妈的混账玩意儿!轻点会死啊?”
兔牙见孟飞反呛,便高高昂起头来,用鼻孔盯着孟飞,嚣张跋扈道:“嘿~~你这条野狗,是不想活了?觉得俺们是要绑着你走马上任当县官儿不成?”
“我呸!”孟飞横眉怒目,往兔牙身上吐了口唾沫,骂道,“人模狗样儿说的就是你!狐假虎威,驴蒙虎皮,你要觉得自己牛逼,就把这破绳子给老子解开,咱俩单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兔牙被孟飞这么一激,怒不可遏,抬脚就往孟飞腮帮子上踢去。孟飞也不躲,居然硬生生用脸颊接下了兔牙的踢击。
他旋身跌倒在我身旁,口角溅出几滴血珠,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我,迅速眨了眨眼睛。
我心领神会,孟飞这小子,是在创造和我交流的机会。
我微微张嘴,向他露出自己的门牙。
这是小时候我和孟飞同其他小伙伴打牌时,出千的暗号。我若是摸到一手好牌,便露出门牙,表示自己有把握拿下这局,孟飞便会跟庄,然后血赚对面玻璃珠。
孟飞了然于胸,爬起来愤恨地盯着兔牙,再没了动作。
兔牙傲慢骄横道:“接着叫啊?怎么不叫了?野狗子!”
黑眉跳入洞底,不屑地瞥了眼孟飞:“四弟,别跟这猪猡一般见识,话也别说得太多,一切按大哥计划行事。”
兔牙哼唧了声,脚踹着孟飞,用鸟枪威胁着我们,逼迫我们钻入那盗洞之中。
盗洞内部狭窄逼仄,勉强能容纳下一个人在其中半蹲着前进。洞壁上凹凸不平,铲挖镐凿的痕迹泾渭分明,潮乎乎滴着水。
凝结成块的黑血混杂在地上水洼之中,应是刚才那洞中之物受伤逃跑时的残留。
我趁着光线昏暗,从袖口中摸出那枚犬齿,将犬齿用右手撵住,左手挡在其上掩人耳目,用犬齿刃口磨压着左手腕上的尼龙绳。
尼龙绳十分坚韧,不会很快就被磨断,便只能耐着性子,找机会一点点刮擦那绳壁。
盗洞循着岩石缝隙的走向盘旋而下,我和孟飞手臂被捆,无法扶着这洞壁,在里面摔了几跤,也是艰难地挪到了那盗洞尽头……
钻过一处狭隘石缝,眼前豁然开朗,这地下竟别有洞天,是处溶岩洞厅,暗无天日。
脚下踩着硕大石盘,不远处地下河水暗流涌动,头上倒悬着的钟乳石参差不齐,如同这洞天之中的灯具,尽显富丽堂皇。
顺着身前兔牙手电的光柱望去,那洞厅深处,莫老板他们在由两根钟乳石柱自然形成的拱门外,往里头打量着。
来到近处,听闻那大块头嘟囔道:“啧,这前辈确实厉害,金道儿打得真他娘准,直接干到这洞葬墓门前,直捣黄龙啊。”
只见那钟乳石拱门中,赫然是座半开着的石门,石门表面挂着乳白色碧薄岩衣,淌着层水幕。
滴滴答答……
门缝中传来串串水声,阵阵阴风正不断涌出,吹拂在人身上,那体感仿佛身处雪窖冰窟。
莫老板仔细打量着石门:“溶窟洞葬,应该就是这地方。都打起精神来,给我把耳目放敞亮,别再着了刚才那鬼东西的道儿。”
大块头掏出根红蜡烛点燃,橙黄火光在阴风中不住摇曳着,似乎随时都会消逝。
大块头将那蜡烛拿到门缝前晃荡几下,见烛火并未熄灭,便道:“风是生风,气乃活气,这墓气妖风害不了人。”言罢,便回头瞟了我一眼,下巴往门洞中摇晃着,示意我去打头阵。
我心中暗暗问候了那大块头祖上十八代,但当下也着实无力反抗,只得硬着头皮往那漆黑寒涌的门洞中摸去。
莫老板一伙儿拿出防水布,将土枪裹得严严实实,避免火药受潮哑火,却也在扳机处留了个口子,以便随时击发。
石门后好似下着小雨,洞顶冰寒水珠沿倒悬石笋滑落,点在天灵盖上,钻入发丝间,沿着头皮一寸寸侵彻而下,激得人直打寒颤。
洞壁布满了波纹状钟乳石,似非匠人雕琢,脚下水洼密布,洼面上水滴激起的无数波纹交织融合,犹如颤动着的活物……
在洞道内前行了几十步,便是处向下的阶梯,往下两三个台阶便没入一片幽青池水。那水十分浑浊,看不出其下深浅。
大块头拿着洛阳铲往那池中探了探,道:“不是很深,也就到腰那。”随即踹了我一脚,让我下水蹚路。
我在湿滑台阶上挪动着步子,祈祷这水中没有那种种妖物。
池水冰冷刺骨,冻得脚底阵阵涨疼。
在水中往下踩了几个台阶,脚便触到了水底那松软淤泥,如同踏在厚绒毛地毯上,正如大块头所言,这水池不深,堪堪淹没到腰部。
莫老板一伙儿见无事发生,便也下到池中。
洞窟深处被地下水脉渗透严重,如同下着瓢泼大雨。
屏息宁听,便可感受到上方的汹涌暗流,正敲击震荡着这溶洞。
手电光芒探向洞窟深处,无数水珠溅落,在白光下划出细长轨迹,如惨白蛛丝正缠绕包裹着黑暗深渊。
在那洞雨中,一处钟乳石台由涟漪交叠的水面探出,上边是口硕大青灰石棺。
那古朴石棺沐浴着寒雨,躺在石台上,静静等候着这些不请自来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