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山过后,时安安又在家待了几天,把自己的兔毛袜子做出来了。
剩下的那些兔毛边角料,时安安也舍不得扔,这都是皮毛啊。然后她就稍微修剪了一下,拼接起来,给靳嘉做了个围脖。
虽然都是边角料做的,但是因为时安安的修剪和拼接,反而看起来很有设计感,有一种不规则的美。
这几天温度愈发低了,时安安就想着收拾收拾东西,把手套给爸妈邮寄过去。还有她之前上山捡的山货,时安安也想给爸妈邮一点过去。
她把上次靳嘉在山上打的栗子拿出来,靳嘉已经剥了不少出来,时安安给爸妈装了一半,剩下一半她和靳嘉还有大哥在这边吃。
还有这几次上山采到的松子,之前在村子里换的腊肉以及果干。这一样那一样的,时安安都找出来不少。
上次她去山上采到了一颗人参,008号为她炮制好了,时安安准备这次也给爸妈寄去一部分,放在家里为个心安,以防万一。
她把东西归拢归拢,就给爸妈写了一封信解释了一下,要让爸妈知道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去山上捡的,没花什么钱,让他们吃起来别有心理压力。
时安安还和爸妈分享了自己找到工作的喜悦,因为这代表自己能挣钱了,不是只能靠靳嘉的津贴生活。
信中和爸妈提了一嘴可能要搬离现在的家属院,但是还不知道新家属院的地址,等确定后就写信再告诉他们。
她弄好包裹后,时安安也没拖延,直接就去了邮局给爸妈把包裹寄出去了。
她从邮局回来后,正好看到杜嫂子在往自己家这个方向走来。
时安安打开门,把杜嫂子迎进家门,停好自行车就带了杜嫂子去了客厅。
杜嫂子虽然平时争强斗胜的,但也没什么旁的大毛病,而且当初时安安来家属院的时候,她是第一个主动登门的,所以时安安也是认真招待了她,为她倒了糖水。
“杜嫂子给,先喝点水。杜嫂子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时安安把水杯递给杜嫂子,对着她笑得温柔。
说是这么说,但是时安安心里却感觉不太妙。因为杜嫂子黑眼圈很重,看样子是几天没睡好觉了。
当初时安安和她初见面的时候,就发现她脸色蜡黄蜡黄的,现在更甚。嘴唇也很苍白,没有什么血色。
整个人的形象看起来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杜嫂子喝了一口糖水后,抬起头想跟时安安说点什么,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时安安看她这样,赶忙找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擦眼泪。
上次爸爸时河给她邮寄过来的那块白色瑕疵布,时安安把有瑕疵的布边剪了下来,剩下的她做了好几块帕子。
把布剪成方方正正的形状,然后三块布叠在一起缝起来就成了一块简易手帕。
杜嫂子看她随手一拿就是一块崭新的白色帕子,趁着低头擦眼泪时,眼神闪烁,接着就把帕子盖在眼睛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等到杜秋菊杜嫂子发泄了一会后,她终于抽噎着和时安安说起她伤心流泪的原因了。
上次时安安家乔迁请客的时候,去她家换菜,当时正好碰到她婆婆李大娘,还有她家看着能有五六岁左右的虎子。
时安安一直以为杜嫂子只有虎子一个儿子,别人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过杜嫂子还有其他的孩子。
可是今天,杜秋菊自己亲口说出她竟然还有两个闺女在乡下的老家。
什么?!爸妈和奶奶都在部队家属院,两个闺女在乡下老家,那跟着谁过?她们的爷爷吗?
也许是时安安脸上那掩饰不住的错愕太明显,杜嫂子眼神闪躲了一下,接着用帕子擦泪,一边哭一边跟时安安说了她家的情况。
她有三个孩子,老大李青今年八岁,老二李兰今年七岁,虎子今年五岁。她男人是军官,所以她女儿的名字倒是没有什么招娣盼娣这种。
她之所以脸色这么蜡黄,就是因为当初她生老大老二的时候几乎没间隔时间,这么多年了,身体一直就没恢复过来。
“安安妹子,我这心里真是苦啊……我摊上这么个婆婆,我这日子太难过了……”
时安安看她哭的伤心,只能劝她:“嫂子你先别哭了,有什么事和李营长商量一下,两口子商量着来,日子才能过好啊。”
杜嫂子听时安安说让她找自己男人,心里有点着急,有点不耐,她又跟时安安翻来倒去说了不少她在家受到的她婆婆给她的气。
生女儿的时候坐月子都没坐好,天天生一肚子闷气,也没有吃点补身体的东西,就这么含着泪咽下去把月子过完了。
又说婆婆重男轻女,实在是看不上她的那两个丫头,就把两个丫头送回老家去了。
今天也是,她小日子来了身上不舒服,偏她婆婆非让她今天去洗衣服。
这时候天也冷了,家里水缸里存的水很凉。
刚压出来的井水倒是不那么凉,但是她们家不像时安安家里一样有水井,她们要打水需要去家属院中心的那口井那里打水,打完以后还得杜嫂子自己挑水回来。
她今天不想洗衣服,就和她婆婆拌了几句嘴,跑了出来。
杜秋菊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口一样,把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安安妹子你说,哪有我婆婆这样的,就这还军官家属呢!”
“哎呀安安妹子啊,我跟你说,咱们女人跟婆婆那是真没办法一起生活。”
……
时安安听着杜嫂子发泄了一会心中的不满,也没再多说。
时安安年轻没错,她性子也不算太好,从上次她抓了那么多人在领导面前告状就能看出,时安安是个不好惹的。
但是她年轻归年轻,她脑子够用啊!时安安开导杜嫂子的时候,说让她跟自己男人好好谈谈,杜嫂子却不接话茬,总是把话题往她婆婆对她的压迫这方面拉。
从杜嫂子的口中听到的她婆婆李大娘那就是一个磋磨儿媳、压迫孙女的老太太,杜嫂子的这种话其实很容易就能让身份上同为儿媳的其他女人生气,代入到自己身上,从而自发的和她站在一个队伍里,帮着她说话。
但时安安就是不接话茬,你说你婆婆不好的话我就听着,时安安半句她婆婆的坏话都不说。
废话,那是人家的家事,杜秋菊不舍得让她男人难做,却在时安安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就是想让时安安替她出头罢了。
后来杜嫂子在时安安家待了好长时间,眼泪也哭干了,也没听见时安安嘴上说一句为她抱不平想帮她的话。
杜嫂子心里已经很恼火了,她唰的一下站起身来,跟时安安提出了告辞。
时安安没再挽留她,只说让她别伤心了,有什么心里话就和李营长说说,两口子共同解决。
杜嫂子没答应,转身走了,但她转身前瞥向时安安的那一眼里,包含着对时安安的失望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