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凡事都爱讲究个纯粹,”灵安自嘲说,见两人没有反应,于是继续解释,“比如老先生你,为了保护文成才让我搬来这里的,放在以前我肯定会生气,认为你是在利用我,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如今怎么想?”老先生好奇地问。
“太幼稚太荒唐了,我不该拿开头定义结局。”灵安说。
“为了这个就该聚一回。”文成笑着说。
灵安不喜欢喝酒,酒划过喉咙的时候是烈焰灼伤的疼啊。但酒后放松的感觉确实诱人,所以灵安最后还是喝得有些醉了。
酒足饭饱后,文成为王户的背伤换过药,回房里休息去了。灵安躺在屋顶看着圆月,又想起了以前。
清晨,黑门有些失望的走进来,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王户和灵安正坐着吃饭,黑门看也不看直接躺在了地上。
“婆婆,这是谁?”王户问。
“是我孙子,不用理他,这个孩子太调皮古怪,我怕他欺负你。”灵安说。
“你也听说了吧?”黑门闭着眼问。
“你也再找篓月妖?”灵安问。
“嗯,那妖行踪诡秘,即使是我,听到的有关传言也只是零星一点,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这妖的隐藏术实在是厉害,我怀疑他受到过指点。”黑门自言自语似地说。
“原来你想利用那女人引他出来,”灵安恍然大悟,“你有求于那妖?”
“瞎说什么,”黑门微微睁开眼睛,轻飘飘地瞧了灵安一眼后将视线转向屋顶,“去地府的事更重要,我们最多再留两天,两天后必须启程。”
“两天?”灵安看向王户,“两天恐怕不够。”
“他受到太多惊吓,心魄受损,快死了。”黑门说。
灵安急忙看向王户,幸好他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没有听见这场对话。事实上灵安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虽然老先生一直很自信。
“心魄不全,后世要去经历什么才行?”灵安问。
“要看什么地方不全,”黑门说完站起来,“你这女人总是有太多问题,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求死的决心还那么大,真是可笑。”
“不问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你是怎么照顾轻根的。”灵安拿起一盒点心,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最要紧的事你忘了?”黑门以一个十四五岁小孩子的样子站在那里,月光照在脸上,落下斑驳的光点,神色虽然玩世不恭,但灵安感应到的他的那股矛盾变得更强烈了,锁链将他禁锢得也更痛苦。
“什么事?”灵安问。
“作为仁魂,连凡人的记忆也删除不了,还有心情去管闲事?”
“学会那个干什么?还有几天我就要死在地府被鬼阎聚合了,不需要多费那个心思。”
黑门转过身背对着灵安,即使在黑夜里,她此刻的审视过来的眼神依然有些锋利。
月亮突然完全被阴云遮挡。灵安转身走出屋子。
这个季节,连吹过来的风都是闷热的。灵安小心翼翼地飞过稻田,飞过小河以及连续不断的小山。腿脚离开地面,悬空着飘摇向前的老人,加上密集的林木,场面显得有些阴森。
灵安提着油灯,抱着点心,在小山上空来来回回了找了好几遍,还是不见轻根的踪影。
她气馁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又怕时间一长引起序者注意。不得已只能再次起身,老人挪动着年迈的小脚穿过一片小树林,走过一片菜地,忽而看见一大一小两个游魂在前面恍恍惚惚地游荡。灵安刚想走过去,一条光线迅疾地划过夜空,降落在游魂身后。
果然是序者。他大手一挥,游魂被收进手里的囚魂器,然后消失在了天幕。
整个过程,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带个人感情。
“如果不懂隐藏,没有魂体能逃得过序者的监视,必须尽快动身,”灵安想,“不知道黑门找篓月妖是想干什么……”
序者走后,一股魂体波动隐隐约约出现在空旷的山野,除了游荡的轻根还会是谁!
灵安加快了速度。灵安专注捕捉魂力波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
月亮时而从黑云中露出脸,时而又躲回去,月光忽隐忽现间,灵安惊喜地轻轻哼了一声。对面走过来的竟然是篓月妖。
他依旧背着那个厚重的竹篓,低着头慢悠悠地走着,高大壮硕的身形,挺拔的脊背,他低着头专心地走路,看不清脸的轮廓。
灵安急忙停下来,与他几乎要面对面了,呼吸变得有些紧张。她认为孤独的背后一定有着不同的特质,特质是神秘的新鲜的。灵安欣赏任何一个乐于离群索居、乐于孤独的人。
虽然篓月妖杀过人。
“我也杀过人……”灵安想,紧张的等着篓月妖能意识到老妇人的存在。
让她失望的是,他直直走了过去,头都没有抬,好像与空气擦肩而过一样。
“停下,”灵安转过身胡乱地说,“停下……”
篓月妖继续闲庭信步的往前走。好像前方有绚烂的彩霞等着去欣赏。
“你是戴了细爪?”灵安大声问,期待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
果然,背影停了下来。篓月妖抬起头.缓缓转过身来。
杀人不眨眼的篓月妖竟然长着一张侠士的脸,俊朗和浩然正气结合在这张脸上,即使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突兀的挂在上面,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恐惧,反而觉得眼窝被黑夜填充后,有种静幽幽的韵味。
“什么人?”篓月妖问。
“仁魂。”灵安毫不避讳的回答。
果然,对方神色剧烈跳动了一下,想要化身飞走。
灵安立刻伸出黑魂,冲开夜风,席卷着冲向篓月妖。
对方的实力还不清楚,因此灵安从一开始就使出大半的魂力,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篓月妖的光尾在黑夜里一闪而没。
“他一定以为仁魂一定就有序者护佑……”灵安想,将视线重新投入到前方漆黑的山丘上,轻根的魂力波动竟然也消失了。
才有了一点头绪!
这漆黑难走的凹凸土路实在令人恼火。
佝偻衰老的老妇人提着油灯,站在小山上的一处凹地,神色僵硬冷漠地看着前方,缓缓伸出右手。灵安决定尝试用意念掌控魂力挥散开的力道,更细密的去感应魂体的位置。
“如果像风一样铺向周围。”灵安想,小心翼翼控制着黑魂,使黑魂慢慢在右手指尖溢出来。
自从黑魂完全顺从灵安的意愿之后,彻彻底底成了一件武器,戾气和情绪都变得平静。
“并不难。”灵安看着黑魂遵从自己的想法,在食指指尖闪现着一个集中点,波动着展开一个圆形魂力,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猛地往四周铺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