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卫时萧醒来后,他发现司空亭这小崽子脸色愈发阴郁,问他也不开口,只是痴痴地看着自己那把剑发呆。
见司空亭那副模样卫时萧也倍感无趣,不可以出去溜达也没有人可以聊天,人生寂寞如雪。
新来的那个叫陆衍的弟子还是免了,卫时萧总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热切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终于有一天卫时萧忍不住了,让陆衍把小崽子捆了绑在椅子上就要逼问。
让陆衍退下后卫时萧道:“你那天去了什么地方?”
司空亭偏头不理,左右晃动着要把绳子挣脱开来。
卫时萧见状顿时火了,冲着司空亭厉声道:“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要不是一大早你们就不见人影……”怎么会迷路……
见躲不过,司空亭板着脸道:“地牢。”
听见这个地方,卫时萧顿时熄火,凑近看了看司空亭小声道:“去地牢做什么…大魔王拷打你了?”
司空亭皱眉躲开,语气生硬道:“让我去救人,他们中了毒,和鬼蜮有关。”
“所以你这是……触景伤情?”说及此,卫时萧也有尴尬地舔了舔鼻子。
逼问到别人的伤心处,还是血海深仇,真真不是个东西。
“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报仇而已。”司空亭淡淡道。
卫时萧思绪一转,又仔细感知了一番,确实对方的修为比以往增进了许多。
想到卫时岚的话,直言道:“大魔王那时说你在修炼?”
司空亭垂眸抿住嘴似乎并不想多言,过了几息还是解释道:“那些来自鬼蜮的煞气于我而言远远不够。”
卫时萧轻叹一声,“看样子你只有回到鬼蜮才能修炼,但是修炼了才能回到鬼蜮。”
“这根本是无解的死局。”
“我知道。”
司空亭颓然地垂下头,无神地看向地面。他早已停止了挣扎,现下就好像希望也完全消失了一般。
卫时萧也不知该做何安慰,毕竟他如今也是一个废物。
空气安静下来逐渐变得让卫时萧不舒服,他正思索着咬断绳子解开司空亭,就听到垂下的头颅呢喃出声。
“我太弱了,我真是一个废物,什么都不是…我对不起父王母后…”
卫时萧停在原地没有动作,狐狸的双眼流露出的情绪莫名复杂。
思绪倒转回千年前,那时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下山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寻找生身父母。
可是命运多舛,竟然到现在也没有实现。
想到这里,卫时萧不禁想起了卫时岚,不知他做何想?
是否已经实现了当日的初衷。
卫时萧想起了过往,也不由得神伤,蹲坐在司空亭面前眼神放空地盯着某处,嘴里做出不知所谓的安慰。
“别说了,你现在也知道了魔界叛徒和鬼蜮的人勾结,兴许就是抓捕你的那一波人,卫时岚不会就这样置之不理。”
“真的吗?可是魔主他……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他怎么会在意这件事…况且魔界已经封存八百年,如何会仅仅因为这件事而再度重现于世?”
带着哭腔的问句夹杂着渺茫的希望,犹如风中的一盏烛火时明时灭。
卫时萧从未见这个小崽子流过眼泪,即使是第一次见面的危急时刻都没有半分怯懦的模样。
可是他现在也仅仅只有七岁而已。
本该是心安理得玩乐的年纪,现如今却背负着血海深仇。
见此,卫时萧正色道:“怎么不会,这可事关魔界尊严。”
“不,不会的……”
“什么?司空亭你怎么了?”
司空亭呢喃不停,眼泪接连不断地从眼眶滑落,他的声音很小,身体却在隐隐颤抖。
卫时萧担心他,靠近了一些想听听看在说什么。
“我这么没用,还不如死了去陪父王母后…对,放开我,让我了结这一切!”
卫时萧听清后顿觉不妙,立即大喊道:“司空亭别冲动!”
司空亭心神大乱,悲痛和愤怒刺激着他体内鬼气震荡而出,站在他身前的卫时萧瞬间被打飞倒退好远,一开始想制止对方的心思还来不及动作就被扼杀。
昏迷之前,卫时萧只看到司空亭又拿出了那把黑布缠绕的剑……
……………………
不知过了多久,卫时萧醒来之前仿佛看到小崽子用那把剑自杀的画面,他的双眼甫一睁开就大喊着司空亭的名字。
身旁清冽的男声语气平淡道:“他死了。”
卫时萧愣住,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几息过后跳下床就在殿内来来回回地乱窜,想找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然而,这里除了魔主卫时岚和狐狸小白连陆衍都不在。
卫时岚一直信步跟在狐狸身后,冷眼看着小白扑了一个又一个空,时间愈发过去,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不可能!”卫时萧回身一下跳在卫时岚身上,爪子不停扒拉着衣服有些语无伦次,“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就那样死了,他还没报仇……不会的,不会的……”
诚然他们老是斗嘴吵架,但司空亭本性并无恶意,甚至尤为关心他,在这个魔界是真的把他一只什么都不会的狐狸当作朋友,卫时萧同样也是。
卫时萧是真的慌了,他都来不及怀疑卫时岚是否又骗了他。
在昏迷之前看到司空亭发狂拿起剑,在醒来之前看到用剑自杀的画面,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够了!”卫时岚打断他沉声道,“他没死,在地牢好着呢。”
卫时萧安静下来,抬起头赫然发现卫时岚脸沉如水,阴暗得可怕。
“他需要好好反省,你不能见他。”
丢下这句话后卫时岚瞬间化作黑雾消失在原处,留下卫时萧怔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
地牢,阴暗潮湿是主旋律。
瘦小的身影坐在角落的地方垂眸沉思,察觉到面前投下的阴影方才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只一眼,恐怖的威压猝不及防地降下,司空亭顿时控制不住地趴在地上,浑身颤栗,冷汗直流。
“错在何处?”
司空亭不语,缓了几息只道:“小白……伤了他并非我本意。”
咳了几声又道:“事已至此,我愿意受罚。”
答非所问,卫时岚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沉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当初留下你,是因为他以性命之忧救下了你,这次若还想着等他来救你,不如趁早收起这份心思。”
司空亭垂着头看不清脸色,仍旧秉持着先前的答案。
“代我替他道一句对不住,我真的没想伤他。”
想起那些不知所谓的善良蠢笨模样,卫时岚内心愈发厌恶,甚至还想特意嘲笑那只蠢狐狸一番,可是看到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他更是想看看对簿公堂之时,那只狐狸面对自己的善良诱发而出的背叛,那该是多么有趣的画面。
收回威压,卫时岚循循善诱道:“你应当知道,他并不愚蠢,你所道歉之事远非如此。”
司空亭依然垂着头,固执地说:“我不知道。”
听及此,卫时岚也不想再多说,拂袖冷声道:“不知悔改。”
“我想见他……”
卑微的请求沉寂在潮湿阴暗的角落,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冷漠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