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中昏沉一片，只有几颗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芒。
身着红衣黑衫的男子斜倚于主座上，手肘置于椅上轻支着头，双目微阖。暗红色魔纹盘旋于眼尾，星眉剑目间平添了一丝妖冶。
殿外一阵黑雾显现，从中走出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
“魔主，他们来了。”
来人站在殿外恭敬垂首，面色如常一如往常般禀告，丝毫没有被围困的慌乱。
“嗯。”
毫不在意的声音缓缓从男人嘴里吐出，外面集结的一众人对他来说好似蝼蚁，并不关心他们想要如何。
黑色劲装的男子依旧保持着先前垂首的姿势，等着首座上的人发出下一步指令。
良久，首座上的人缓缓发声，掺杂着一丝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情绪。
“他来了吗？”
“暂未发现。”
毫无平仄的声音响起，首座上的男子微阖的双目猛地睁开，听罢这句话复又垂下掩盖住眼底的思绪，唯震颤不已的双睫流露出心绪的不稳。
“这样也好。”
一挥衣袖，一缕黑烟消失在主座上。
魔界，混沌山边境。
一众修士纷纷以凌云圣地为首依次林立。
卫时萧立于山巅，一览众生，果真没有期待中的熟悉身影。
飞身立于众人面前。
一些修士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向后退了几步，凌云圣地一些人则是毫不掩饰流露出忌惮与厌恶之情。
其中为首一人大喝道，“卫时萧，堕入魔道，天地不容。今顺应天命，除魔卫道！”
众人纷纷高声附和：“惩奸除恶！除魔卫道！”
立于众人面前的卫时萧面上依旧挂着那一副狂妄不羁的神色，发出一声嗤笑。
“好一个除魔卫道。今天就让我看看，天地不能容的究竟是谁！”
凌云胜地为首一青衣修士召唤出本命剑立于身前，大喝道：“列阵！”
众修士得令也纷纷召出本命剑飞身包围卫时萧，斗志昂扬展开剑阵对魔主进行正义讨伐。
卫时萧仍负手而立，他们的动作并未分去一丝一毫的关心，眼神只望着天边某个方向。
他在等。
周围修士纷纷变换着位置，口中起咒催动剑阵。
卫时萧不慌不忙，抬手召出一根长鞭。
“天衍业火诛魔阵，可真是久违了。”
卫时萧嗤笑着左右扫视了一下众人，其中有熟悉的亦或者陌生的面孔，但都无一例外地透露出恐惧亦或者厌恶的神情。
他的脑海中闪现出当初与那人一起刻画这个阵法的情景，当初少年肆意恍若昨日，今日却是如此。
扯了扯嘴角，卫时萧露出一个嘲弄的神色，不知是嘲讽他人，还在嘲笑自己。
彼时自己研发的剑阵，再一次启动却是用来诛灭自己。
何其有趣，何其讽刺。
先前那凌云圣地青衣修士横眉冷对，冰冷的神色下透露出深深的厌恶还夹杂着一丝别的情绪，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阵法已经完善了，你逃不掉的。”
“哦？”卫时萧玩味地笑了笑，“既然他要我死，为何不亲自来取？”
青衣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并未多言，大喝一声。
“全体，起阵！”
须臾之间，这个万人大阵启动发出道道剑气朝卫时萧攻去，卫时萧飞身至半空中旋身扬起长鞭格挡剑气。
长鞭与剑气相击，互相抵消，一时谁也无法奈何谁。
但是卫时萧深知，这个阵法就是要消耗近阵中的人精力，最后万剑穿心而死。
他一边抵挡，一边观察着这个被修改了的阵法，既然是那个人改的，自己应该看得出来破绽。
卫时萧心底暗自一笑，死到临头还是有些遗憾。
临别之际终是没有一场道别，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卫时萧体力不济，身上已然多处受伤。
先前未挡住的剑气入体，在其中乱窜，绽开的伤口流出鲜血，顺着手中的长鞭蔓延开来。
就在他找寻阵法破绽之时，众人以剑阵集结万道剑气发出最强一剑。
剑气组成一柄白色利剑刺向卫时萧，而卫时萧此刻却静立于空中一挥手收起长鞭。
他咽下口中腥甜召唤出炽翎剑，本命剑鲜红的剑身映照出妖冶的眉眼。
卫时萧笑了笑，“老朋友，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次磨难，这次也要一起走了。”
炽翎剑发出一声悲鸣以示回应。
最后的一击凝聚的力量比得上炼虚大圆满的大能全力一击，而卫时萧如今才化神中期。
正当众人以为卫时萧必死之际，一道赭红色身影飞至卫时萧身前生生接住了那一剑。
万道剑气入体，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又持剑维持住身形。
卫时萧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直到对方支撑不住才堪堪回过神来。
面前的人站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位置微微侧头，他身量与自己一般无二，面容完全一致，只是对方眼尾少了妖冶的魔纹，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冽。
是卫时岚。
卫时岚仔细看了看身后的人，似乎确认了那人没事，再也支撑不住向下跌落。
卫时萧来不及收起震惊的神色，下意识飞身抓住卫时岚跌落在地，反应过来的众人也都将他们围在其中。
卫时岚睁开眼睛，恰好与卫时萧四目相对。那双眼中翻涌着太多痛苦，卫时岚只想抬手抚平眉目间的褶皱。
“为什么？”卫时萧的声音无法克制地颤抖，他急切地握住卫时岚手腕探查，却发现经脉俱碎，已然是生死垂危，无力回天之兆。
“以你的实力，就算接下这一击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哥，你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想杀你。”
卫时岚大口呼吸着，嘴里抑制不住涌出鲜血，他抬手抓住卫时萧的衣襟，气息奄奄地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哥，对不起…....”
看着生命垂危的弟弟，卫时萧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悲痛欲绝，“你应该杀我，我也只能死在你手里，否则你怎么活啊。”
可是卫时岚闭着眼睛不再给他回应。
颤抖着手设下一道禁制，卫时萧毫不犹豫地将心脏掏出，手中的心脏一离体就化作了一颗血红的丹药，卫时萧随即将丹药打入面前的人口中。
在早年的历练中，卫时萧曾经斩过一只妖兽，那只妖兽守护着一颗丹药，一旁还有一张笔迹潦草的纸条，上面写着这颗丹药的功效可以增加恢复能力，最后还留有一句话。
【饮此丹者，以心为祭可起白骨。】
意思是吃下这颗丹药最大的用途可以用自己的心脏救人，不论对方伤势多大，甚至鬼门关都可以拉回来。
“小岚，我本是必死之局，属实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些，不过还是谢谢你。看到你来了，我很高兴，也没有留下遗憾了。”
“想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数百年，最后却落得个如此结局……”
“其实我是想死在你的剑下……”
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卫时岚醒来时只看见黑色的身形缓缓飘散，他伸手想抓住，却只余衣袖划过指尖。
“哥，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