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过后,天气明显转冷。
高三的进度愈发的快,每天都是数不清的卷子和随时的测试。
那天的插曲,被人拍了照片po到了学校论坛上。
一时间热度居高不下,成了茶后谈资。
有不爽的女生不敢找明栀子求证,转头将矛头对准路郢,高一楼瞬间成了蜂蜜。
仿佛不踏破高一楼不罢休。
路郢一直冷淡,平时能躲就躲,但逃不过见针插缝。
一群人躲到天台上吹风,明栀子也在其中。
她今天就是单纯出来空空脑袋,毕竟题目做得多了也烦。
同班的人在打游戏,吵吵闹闹的,偶尔骂上几句解气。
路郢和一位女生打破了局面。
话题往他们身上引,连不熟的高三生都插空调侃几句。
“主人公现身说法?”
“你小子好福气啊,跟明家攀上了关系。”
“我们大小姐对你怎么样?”
阴恻恻的语调和裸露的神色,明栀子没由来的厌恶。
她将耳机拽下来,眸光潋滟,笑得诡异。
“没教会你们嘴巴闭紧了好活命的道理?”
话落,明栀子拎起发着恶臭的垃圾桶,带着力气抡向他们。
那一刻,浑浊的不明物体横飞,污秽发酵的味道直入鼻息。
明栀子长发飞扬,勾唇戏谑:“无下限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她全程没分一个眼神给路郢。
来的随性,走的潇洒。
很快,天台的闹剧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校方当天就传唤了明栀子跟那些男生。
办公室内的严肃气氛没影响到明栀子。
她甚至有些好笑,抛下一句话:“容我说几句。”
明栀子冷言冷语,陈述事实般平静。
“您看啊,国宝们没有皮外伤。而且,他们不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议论家事都到我面前了,能不生气么。”
教导主任拍了下桌子,气堵在胸腔不上不下。
“那垃圾算什么回事!”
听到这里,明栀子回答:“自我保护。”
最终掰扯一通,只给了明栀子警告。
身后的男生们被罚去做了值日。
她前脚刚走,后脚论坛就炸锅了。
原博主将第一手爆料甩到论坛上。
【这姐一如既往的不受委屈啊。】
【楼上不是废话,怎么着也是大小姐啊,武力值虽然不行,威严要立足了。】
【知道她原话说什么吗!反正反差感极强!】
【平常文文弱弱的,到头来也不是个好惹的。】
【不过大小姐到底给谁出气啊?路郢?】
向妤拆了包果干,身子朝后:“也不知道话多的意义是什么。”
她这话说的意有所指,不过对象并不在教室。
数学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到处分发,走到向妤桌边,抽出她的。
“对了,外面有个高一的找你。”
向妤说了句谢谢,起身往后门走。
她探了头,一眼瞄到靠着栏杆的路郢。
“呦,找谁啊?”
向妤明知故问,存了逗趣的心。
但路郢不接她的招数,直奔主题。
“明栀子在哪?”
向妤往嘴里送了个果干,摇摇头:“翘课了呗,不过她去哪了我就不清楚了。”
在这碰了壁,路郢没做停留,转身下楼。
萧觉拐过墙角,一脸狐疑:“小路子来干嘛了?”
向妤翻了个白眼,回了班。
课一上到一半,明栀子才大发慈悲的回了消息。
【明栀子:在我妈的舞室。】
干干净净,没有其他。
向妤趁着老师指导别人,飞速的给路郢弹了条消息。
刚出校门的路郢点开定位,拦了辆出租车往目的地去。
这片是老城区,跟不上城市的发展速度,老人居多。
金色晚霞掺杂着明艳的红,发着光芒,点亮了暮色大地。
只有一道老旧的门是唯一的入口。
路郢避开裹着尘土的瓷砖,他推门而入。
巨大的落地镜中心破碎,玻璃渣散落各处。实木地板搬弄,泛着经年累月的霉点。
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通体黑色,蜿蜒曲折,似是沉睡的蛇。
边角处,有两扇白色的木门。
镶嵌的玻璃反射出一道曼妙身姿。
里面的少女自在变幻着动作,身体软到极致,很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停下来微微喘息,路郢这时开门进去。
随着“咔嚓”一声,明栀子站立看他。
“你怎么来了?”
明栀子窝到沙发,曲起腿。
她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点整。
她心下了然,拍了拍空位。
“过来坐下吧。”
路郢提前打好的草稿也说不出来,明栀子越发平静,他心底就有种说不清的恐惧。
明栀子放了首纯音乐,眼神在空气里和他相撞。
前者像春风柳絮般柔和,后者像是干柴烈火。
她顿了顿,“这是我妈的舞室。虽然它现在破烂不堪,并没有之前的样子,但总有一天,它会恢复原状。”
晚秋的衣物还是薄,身体的接触,双方实打实的感觉到火烤般的温度。
时间的迁移,夜色渐渐没入屋内。
因为电路的老化,这里早就失去了供电。
明栀子起身去取蜡烛,抽屉的开合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问路郢借了打火机,冰冷的触感轻点手心。火苗仿佛突破屏障,隐隐约约的点亮了那根蜡烛。
递给他打火机时,路郢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指尖微挠了几下。
明栀子放下腿,拨回刚刚的话头。
“我妈自小学舞,也带了不少学生。不能说是桃李满天下,也算是难求的良师。不过嘛命运多舛,我的出生就代表着这间舞室的荒废。”
“为什么会荒废?”
明栀子转头去看路郢,耸耸肩,颇为无奈。
“为什么呢,因为我妈一心扑在我身上,对舞蹈的情怀不大,放弃这简直是不需要思考的小事。”
路郢忍着酸涩,哑声问她:“所以你学舞也是为了苏阿姨么?”
讲到这儿,明栀子吹灭蜡烛,清冷冷的语调没什么起伏。
“或许吧。”
不过为的是念想,为的是寄托,为的是捡一些苏若淳存在过的碎片。
他们离开时,夜色已垂及各处。
这场无征兆的大雨下得很急,一辆飞速的车越在弯绕平直的公路上。
最终停在明家别院。
中年男人撑着把黑伞,雨珠簇簇的砸下来。
佣人恭敬的附身,将他迎至客厅。
湿伞被交给佣人,无声的退下。
沙发上的女人披着薄毯,显然精神富足。
明博仁端起温热的茶杯,斜视了眼方虹,语气毛骨悚然。
“这就是你的全部手段了?”
方虹细长的眼微挑,唇色很红:“确实,我斗不过那个丫头。”
明博仁冷哼一声,放下茶杯的力度都加大了不少。
“当初答应你不成话的请求,只不过看在你的手段,现如今,你就在此地等死吧。”
他还恶狠狠的补了句:“等着明栀子亲自处理你。”
听到这句,方虹怨毒的眼神似要隔空生吞了明栀子,她跪下来,哭哭哀求。
“不行!您不能放弃我!我方虹命不该绝!”
明博仁露出满意的神色,半弯腰扶起方虹。
“急什么?这种事情急不得。你所忌惮的明丫头,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轮不到她也来分一块明家的蛋糕。”
见方虹脸色微动,明博仁继续乘胜追击。
“明栀子的事情不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重回明家。”
明博仁站起来,在方虹面前,细心观察她的每一丝表情。
“我的目的就是明家继承人,而你的,不就是荣华富贵么。”
明博仁临走前,丢了最后一句话。
“你回到明家才是计划开始的第一步。”
四周又重新平静起来,方虹瘫坐在沙发上,眼底精明的光灭了又暗。
随后,她拢着薄毯,一步步走向卫生间。
在不起眼的阻隔里,取出那一支两根红杠的筹码。
方虹攥了又攥,掩下心底的焦灼。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她必须得等。
而且,她也等得起。
思考良久,方虹唤来收买的佣人。
接过藏好的手机,她拨打了明博仁的电话。
“我答应你。”
听筒那边传来一阵了然于心的笑声。
明博仁回应:“好啊。我找到时机通知你。”
电话被挂断,方虹悬着的心落了地。
方虹不是全然相信明博文,但目前的局面,她只能选择相信,只能选择赌一把。
明家继承人是谁不重要,她必须得脱离苦海。
哪怕拿着钱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