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陈景河倒是没像先前那样,解释的简略又直接。
而是边吃着菜,边与林荣生说道:“你叫我帮忙的事,我都已经在我老友们面前提了。”
“明日肯定会有人上门找你,到时需要多少人手,你自己看着来。”
“好,谢谢叔。”林荣生咧着嘴笑了笑。
接着又听到陈景河说:“工钱我也早已透露给了他们。”
“原一般帮忙建屋,大多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就给个25文左右。”
“但你多给了5文,肯定有很多年轻汉子都要来。”
“到时叔帮你把把关,不至于让那等好吃懒做、眼高手低的人来捣乱添堵。”
林荣生听了更乐呵了,与旁边坐着的苗采荷一对视,两人眼里尽是喜色。
一旁安静吃着饭的李翠花,也算回过味儿来了。
原道是干嘛去了,结果是真去办事了啊。
不过这建房子是好事,以后有了住的屋,在源溪村也离的近了些。
两家就算来往,也方便的多,不至于找不到地儿。
李翠花是高兴的,就算是睡前,她还在跟自家老头子嘀咕着。
结果没成想,老头子倒是一句话把她吓得直接从炕铺上坐起。
还差点没坐稳,从炕沿边摔了下去。
还是一旁的陈景河眼疾手快,伸手用力拽住了老妻的裤带,把人给拉回了炕上。
口中却不满的嘟囔了两句:“怎的都这把岁数了,一听这话,还把你吓成这样?”
李翠花此时正在拍着胸口,缓着惊余。
老头子的一番话,差点真没给她吓出个好歹来。
你就说,这年头谁家一借钱就借出个20两整银的?
这不是吓鬼,这是要吓死人好吗。
人旁的就说有个沾亲带故的,最多能借个3两、5两的,都属不常见的了。
结果到她这儿倒好,一借借了20两整银,而且还是刚熟识没两天的外人。
这…这叫她心里怎么受得住?
而且老头子还是拿他们的棺材本钱借了去,不知啥时候才能拿的回来。
一想到这个,李翠花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恼的狠狠拧了一下老头子的耳朵。
叫他烂好心,见不得别人受苦。
自个儿家也没比别的过的有多好,还给心疼琢磨上了。
陈景河当时就哎哟妈呀的叫唤了起来,也没叫的太大声。
旁边西屋还住着人呢,闹大了多不好意思,就房间大的地儿,音量还是控制得好好的。
没叫人出来见了笑话。
不过陈景河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也不怪乎老妻会如此了。
毕竟以前也遭过这么一回事,那人刚开始求爷爷告奶奶的帮忙。
陈景河作为里正,看不得村子里人受苦,遭殃,便拿了家里的5两现银借给那人。
没曾想说的也是明年还,结果那人却偷偷跑到外乡去,不知所踪了。
当然这返还银钱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眼下再借银钱之事,也是陈景河考察过林荣生等人的秉性后,作出的决定。
既然都愿意在穷困潦倒时,把自家唯一算作值钱的家伙什,借出去救人的人家。
能是什么心思歹毒,恩将仇报的人吗?
所以陈景河才会背着老妻自作主张的,把银钱借给了林荣生。
因为他信任此人,更相信他的为人和自己不会看错人的眼光。
但他还是在老妻李翠花的面前认了错:“哎…哎哟,老婆子,你手劲儿可轻点咧。”
“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到时候就听不到你说话,晚上睡觉解闷,岂不是也少了个人陪你?”
见自家老头子这样说,李翠花心里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一瞬间心里的怄气也散了不少,没那么非要较真,给个说法了。
虽然他家老头子有时同情心泛滥,但也不完全是坏事。
毕竟他们村子僻静,大多人家都是好相与的。
也不见得人人都是那等子坏了心肝,老想着走歪路子不脚踏实地的懒汉。
所以倒也信了陈景河的说辞。
但还是想听听他是怎么想的,毕竟20两银子同以前借出去的5两银子相比,孰多孰少,一眼便知。
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不能给那么多。
后来李翠花张了嘴,也听到了陈景河先前肚里的说辞。
原来竟是这样,倒也值得帮上一帮了。
现如今人家一大家子已经住在了村里头,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也不会昧了良心把这20两银子真吞了去,就看日后他们家会不会把日子越过越好。
当然日子过好了,也就不担心这借出去的银钱不还了。
两老口又重新窝回了炕铺里,底下燃着温度,也让他俩渐渐染上了睡意。
过了会儿,相继打起了鼾。
——
清早天还不亮,里正的院外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多都是听家中的长辈提起有这招工的事,便想着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好的事儿。
毕竟30文一天的工钱,可不是见天儿就有的。
所以赶来这里的人,便越发的多了起来。
有正儿八经想上工挣钱的,也有单纯好奇来看热闹的。
当然这里头自然不缺乏那种,游手好闲、想捞点好处的闲懒家伙。
三三两两的凑到一处说着热闹话,你一言我一言地聊了起来。
但也知道主人家这个时辰应该还没起来,音量自然也跟着收敛了些。
等时辰走到卯时两刻,里正家的院门终于从里边儿打开了。
候在门外的众人,像是闻着味儿的凑了上去。
甚至还有高大壮硕的汉子,挥动着自己有力的臂膀,朝里喊着:
“景河叔你看我怎么样,侍弄庄稼的一把好手,建房子肯定没问题。”
“而且我也不要多的,把我和我弟弟算上,三十文可以再少两文钱,不用管我俩吃的。”
听到汉子这样说,围在他身边的其他人也不乐意了。
觉得这人耍心眼子抢占了先机,会把他们的位置挤下去。
便吵吵嚷嚷的盘点着自己的优点,以图能入了景河叔的眼,让他用自己。
但他们吵了半天,发现是翠花婶子给他们开的门,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退了出去。
不过在出去前,还问了里正起来了没。
在得到李翠花一句,你景河叔已经在穿衣服了,马上就出来。
这场无休止的硝烟才算是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