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洋想了想,还是点开了顾湛的电话,电话通着,却无人接听。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正犹豫是不是给宋一霖打个电话,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正是宋一霖。
童洋的眼皮一跳,马上按了通话键,电话那头传来宋一霖有些低沉的声音:“童洋,快来2号篮球馆,顾湛他……”
童洋心头猛跳:“顾湛回来了?他怎么了?”
“他打了一晚上的篮球,你来劝劝他。”
“打了一晚上的篮球?”童洋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跑。
身后陆佳琪喊她:“童童,怎么了?”
童洋摆了摆手,捂住手机回她:“没事,我出去一下,有事会给你们打电话。”
童洋跑到2号篮球馆的时候宋一霖等在门口,表情有些凝重,她快步迎上去:“怎么回事?顾湛不是去他妈妈那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打了一晚上篮球?”
“我也不知道,我们早上到寝室的时候他不在,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计算机系的一个师哥,就是管这个2号篮球馆,把钥匙借给顾湛的师哥和我们说,顾湛已经在这里打了一晚上的篮球了,谁劝都不听。”
宋一霖边带她往里走边简单地和她说了下事由,“我和赵构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我们拉他下来,被他死命挣开了。
他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敢太用力,怕伤到他。没办法,我想只有你能劝动他了。他再这么打下去会出问题的。”
说到最后,童洋和宋一霖都默契地改走为跑。
进到球馆的时候,顾湛已经累得坐到了地上,赵构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看到童洋过来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老顾从来没这样过啊,他真的快吓死了。
童洋加速跑到顾湛面前,气都快喘不匀了,胸口被空气挤压着快要爆开了,这一路跑来她连一秒都没有停过。
她慢慢地在他身前蹲了下来,小心地问:“顾湛,你还好吗?”
顾湛呆滞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张脸白的吓人,眼眶下有一夜未睡的青色痕迹。听到童洋的声音,他缓缓地抬起头,眼里带着千丝万缕的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着这样的顾湛,童洋只觉得心里如针扎般难受,他如此颓丧的样子比上次在私人放映厅遇到的更甚一百倍,此刻她真的好想抱抱他。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臂:“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你打了好久的篮球,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她的语气轻柔地像在哄一个孩子。
但顾湛却甩开了她的手,在童洋惊愕的眼神中静静地看着她,一双墨色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好一会儿,他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可能是起得太猛,也可能是一夜未睡又运动过度,他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童洋赶忙扶住他,但顾湛再一次拂开了她的手。
童洋看着停在空中的双手,一时有些无措。
顾湛垂眸看着她,一开口声音沙哑地似打了砂纸:“那串生辰石手链不是你送的,是吗?”
童洋的心咯噔了一下,昨晚顾湛见了他妈妈,她把事实和他说了?她不禁在心里暗骂徐影和徐倩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瞬间就把她卖了。也难怪顾湛会生气,代入他的立场,不生气才怪了。
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她很认真地和他道歉:“对不起,顾湛,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以我的名义把手链送给你,我应该和你说清楚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让你送,你就送了吗?”顾湛的语气冰冷,细听似还带着些许不屑。
童洋的心沉得如坠千金,她不喜欢顾湛的语气,陌生地让她害怕。
可她明白这是她该承受的,做错了事总不能奢望一句抱歉就能抵消。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的,更不应该瞒着你,这些天我都很忐忑……”
“为什么要去见她?”顾湛打断了她的话。
“因为是你妈妈,我,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顾湛轻声笑了一下,听不出来是苦笑还是嗤笑,他说:“你就这么好奇我的事?”
“什么?”童洋愣了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顾!”宋一霖和赵构轻呼了一声。
顾湛今天很不正常,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童洋过,在他们看来他对她一直是不一样的,从未见过的温柔也都给了她,为什么现在要如此咄咄地逼问她?
一滴汗从鬓间滑落到下颌,顾湛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神情近乎冷漠:“从她口中知道了我是怎么被她放弃的吧?所以呢?现在打算如何面对我?可怜我?还是同情我?”
宋一霖和赵构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童洋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顾湛的意思,只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了他唇边的一道讥讽,也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自己。
一股委屈的情绪瞬间似海啸般淹没了她,她不是没拒绝过没转圜过,只是面对他的妈妈和小姨还是道行浅了许多。
确实,没有告诉他手链的真实来历,是她做错了,但她就真的这么罪无可恕吗?
她道歉了,认错了,所有的自尊因为他是顾湛都不要了,为什么他却一句一句钝刀割肉般地直冲她心窝子来?
顾湛觉得自己整个身体仿佛漂浮在半空中,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了,他什么都想不明白,只知道他那可怜微小的自尊心被她窥见了,他破烂成窟窿的伤疤被她看到了,他被自己的敏感和自卑折磨地已经理智全无了。
焦躁感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几乎想要痛喊出声,他甩了甩愈加沉重的脑袋,又拿掌根重重地敲了几下额头,但头晕的感觉并没有消散。
掩藏了这么多年的难过好像在这个时刻找到了出口,他低垂下头,喃喃地说:“可是凭什么?”他抬起头重新看向童洋,连眼尾都在发红,“你凭什么可怜我?凭什么同情我?你,又是我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