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沉睡中,吴斜隐约感觉有人在推搡自己,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目就是定主卓玛身边那个叫扎西青年的脸,吓得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嘘,跟我来,我奶奶要见你。”
定主卓玛要见他?
刚睡醒的吴斜有些懵圈,跟随扎西一路东拐西拐来到最大的一顶藏包前,掀开帘子一眼就瞧见里面正襟危坐的张启灵和那个叫南岁的少年,而定主卓玛在看见他后赶忙招手让他坐下。
他礼貌点头示意,坐到了少年身旁,南岁微微侧目瞥他一眼,将面前未动过的奶茶推到他身前。
“尝尝,藏族的奶茶一般人可喝不了。”
“谢谢。”
吴斜小心的接过,但并未喝一口,而是直直盯着他对面的张启灵。
两人无言对望,南岁坐于一旁安静抚着手中好动的玉蛇,倾听定主卓玛告知的话语。
“我奶奶说,陈雯锦让我给你们带个口信。”
鉴于在场的吴斜听不懂藏语,扎西望向他为他翻译,却不见他拿起茶杯指尖摩挲杯面的细小动作。
“是想说她会在某个地方等我们吗?”
流利的藏语脱口而出,南岁仍旧低头抚着手中的玉蛇,似察觉到什么,抬眸轻轻一瞥定主卓玛与张启灵望向他惊疑的目光。
“不要这么惊讶的看我,很好猜不是吗?老人家,您继续吧。”
扎西望向身侧的定主卓玛,在得到指示后他继续开口:
“她会在西王母宫等你们,但是十天之后你们要是赶不到,她就自己先进去了,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抓紧吧。”
“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这些。”
张启灵无视吴斜看他的目光,也因此没注意到,南岁的指尖在桌面上极轻的敲打了三下。
“我奶奶说她只负责传口信,其它的一概不知,你们也不要问了,这里人多耳杂。”
可不要问是她说不问就能不问的吗?显然不是的。
来到这里吴斜心底就一直抱着一个疑问,他放下已经空了的茶杯,垂在桌下的手轻轻擦过南岁的腿,向定主卓玛询问:
“老人家,陈雯锦为什么让我去呢?”
“她还说那个东西,就在你们之间,一定要小心。”
几人双双对望,南岁眸子暗了暗,并未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转头看向定主卓玛,说了一句连张启灵都无法听懂的话。
接到问话的定主卓玛愣了愣,交代扎西先送另外两人出去。
张启灵听得懂藏语,主动起身离开,只是离开前,神色不明的望了一眼少年。
被扎西请离的吴斜不明所以,看向已经出去的张启灵,又看向坐着与他对望的少年,顿了片刻掀开帘子离开。
待碍事的两人终于离开,南岁拿出一枚黑棋放至桌面上,棋面上赫然刻着‘狼星’两字。
“您……”
约摸十分钟后,南岁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可一抬头就看到本应该睡觉的解语花与黑瞎子正勾肩搭背的看着哪里。
他几步无声走至他们身侧,望向他们看望的方向,不是吴斜正在纠缠张启灵的好戏又是什么。
“小哥,等等。”
一把拉住快步离开的张启灵,吴斜直直盯着他那双眼睛,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进青铜门?出来了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会跟阿宁他们在一起?”
可张启灵显然不会回答他这些问题,不然在道上也不会有哑巴这么一个称呼了。
“那好,你说,陈雯锦为什么给我们传口信?这个问题你总该回答了吧?”
“吴斜。”
许是对方语气里的急切让张启灵有了些反应,他轻轻拨开吴斜的手,望向他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悲悯。
“你回去吧,这些不是你该参与的,你三叔已经为你做的够多了,我这里也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谁承想总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南岁赶走另外两个八卦碍事的家伙,手里甩着两枚黑白棋子步伐轻盈走到吴斜身侧。
“答案什么的,谁都没有,但话术什么的,谁都会。”
“小吴斜,听你刚刚的话我应该猜出了一些事情。”
他将手搭在吴斜肩上,看向在他出声后突然停下步伐不动的张启灵。
“什么事?”
有人解围总比没人好。
“局嘛,就好比那八卦,一黑一白,相融却不违和。又好比我手中的这两枚棋子,不同色又不可分割。”
“有些事情呢,执着追问没用,执着寻找真相也没用,执着逮着一个人亦没用,好比我一开始说的,答案谁都没有,时机到了,它自然就会浮出水面了。”
“哼嗯哼,总结……棋落定盘……”
说这些话的时候,南岁眉眼弯弯,可笑意不达眼底,懒懒散散望着张启灵的背影。
他说这些话或许是给吴斜听的,又或许是给张启灵听的,又或许是给他自己听的,又或许……三者皆有。
可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进去就好,听不进去也没关系,因果报应,代价终付。
随意摆摆手离开,吴斜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好一会,直到看不见了,才又转头看向张启灵。
“小哥,小玫瑰说的话或许是对的,但我还是想听你解释。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偏偏所有的人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懂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再简单的一个要求,不过是一个真相。
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也不过是一个真相。
局是什么?真相是什么?
从被注定要参与进这件事的第一天,吴斜就知道,他不会知道局,也不会知道真相。
他该知道的,他要知道的;该做的,要做的,都只不过是做一个无知无畏,好奇心泛滥的跟局者,压局者,引局者。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标,他答应他的,能为他做的唯一事情……
“我比你更了解。”
张启灵眼中的悲悯肆意弥漫,熏染周围的空气,浓重得让人窒息,可再让人窒息,都比不过……
“抱歉,小哥我……”我只是一时口快。
吴斜想要解释,可对上他那双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
“你如果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可张启灵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走时吴斜妥协,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在青铜门后面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终极。一切万物的终极……”那颗坠落的星星。
说完这句话,张启灵便不再给吴斜继续追问的机会,径直迈开步伐离开。
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
吴斜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
“缠了这么久,还没够啊?”
少年笑颜盈盈的站于他身后,只是手中抚的不再是玉蛇,而是一朵无枝的厄瓜多尔黑玫瑰。
“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