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人多眼杂,漏壶保不准会不会有那种可以看到咒灵的咒术师预备役。虽说这种几率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即使走在大街上,只要避开行人,想做到完全横行霸道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这一次计划事关重大,漏壶根本不敢怠慢。
所以,他选择了一条最稳妥的方法。
抢一个渔船,杀人灭口,最后当成海难去办就可以了。
简单好办,在毁尸灭迹上,壶宝的能力堪称一流。
在海港上,他就只是大摇大摆走进码头,没有一个人可以观测到他,可以说潜入人类社会的任务简直不要太轻松。跟着人类走,最后看到一个老渔夫悠哉悠哉晃进了靠岸,还在那不紧不慢地打着电话:“哦,儿子吗?是我,今天的天气也是很好,阴沉沉的,就要下雨了,而且我有预感打到的鱼获会很多。”
“要带着你的女朋友来看我?还是算了吧,我一个老头子的,这是你们的福分,我怎么敢过问。”
说着老渔夫就熟练地单手抓着扶梯跨上了渔船的甲板,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定位导航的卫星地图。
在他身后,漏壶也找到了目标,一个跳跃就踏上了甲板。
出海,说快也不快,漏壶就这么听着老人聊了一路的家常。
这种人类的情感,咒灵是没有的。
漏壶对此无感。
咒灵是大自然的孩子,是人类带来的最纯粹的侧面,壶宝还真的就觉得羂索说的很对,他们咒灵比人类更有优越性,至少他们之间不会自相残杀。
“无用的情感,嘁。”
他已经听厌了,但是他只是拿出旱烟时不时来一口,也许是因为还没到地方。
生于火山,同样对火山的存在异常敏感,漏壶觉得自己距离一个海底火山已经很近了,只有几海里,可是现在渔船要偏航了。
“真麻烦,还不能直接把船全烧掉。”
漏壶半眯着眼,他站在甲板上靠着围栏看着不知名海鱼跃出水面,慢悠悠转身,吐出一口白烟。
老渔夫还在打着电话:“对了,隔壁川岛太太要生第二胎了,但我真的没有催你的意思。我是说,我有点羡慕她。”
漏壶原本要把手搭在老渔夫的肩膀上,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事实。
老渔夫完全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打电话。电话是黑屏关机的,而且样式也老旧的很,如果不仔细区分,壶宝甚至以为这是一个无线电。
可能这就是一个无线电。
这人是精神出了问题吗?
“我说,吉田,这次你想去哪看海。真是的,我的眼睛都有点模糊了,看不清楚你的脸,不过我还是对这片大海很熟悉。难得你回来。”
他看到我了?!
漏壶后退了半步,手里升起来一丝火苗,就在他准备发动术式的时候,他却想到这个老渔夫可能还可以带自己去到想要去的地方。
“可不要再吸烟了哦,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而且船可是不能出事的。”
壶宝攥着拳,掐灭了火焰,他当然知道船暂时不能烧掉。
“那就……往南吧。”漏壶不确定地开了口,虽然有点后悔,但他觉得和人类废话也不是那么没有意义。
这个老头并不觉得他是咒灵就敌视他,很奇妙的感觉。
“就往南。”渔夫自顾自地点点头,阴沉沉的天空也不是只有乌云,至少在他的感觉里,是他的儿子吉田来看他了。
看样子,这家伙是老糊涂了。
漏壶想到自己几乎永生,产生了一丝庆幸。
果然人类还是很残次的,生来就要承受那么多痛苦,还是咒灵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拘无束,相当自由。
烟囱里黑乎乎的烟气和天空的乌云相抵,这个老头似乎感觉到了微弱的日光,因为他看到了南方的海域是有阳光的,看起来很亮,也很好找。
还有几百米,这个人类已经没有用处了。
漏壶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老人,但他站了几秒,老人都没有和他搭话,于是他失去了兴趣。
这种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猎物,在食物充沛的季节没有什么捕食者愿意玩乐。
没意思得很。
倒是船速在慢下来了,看样子老头还很识趣。
已经站在甲板的边缘,只要一跃而下就能沿着海水下潜找到海底火山,听上去很容易,但是漏壶一点都不像见水。
“恶心的液体……罢了,还真是委屈我了。”
他皱着眉头一跃而下,任凭重力带着他下坠,无尽的深渊里没有了亮光,只剩下绝望的死气,唯一的生机是那些游鱼,只不过他们比人类更加敏锐,一察觉到咒灵的气息就四散逃开了。
相比而言,那个人类不知是痴傻还是蠢笨。
漏壶嘴角咧了起来,仿佛知道了一个很有感觉的笑话。
人类,就应该用来取乐。
很快脚下有了实感,那是海底的沙地,细软绵密,之后在踩开细沙之后,更加粗重的颗粒在他脚下,甚至有那些不知名鱼骨插在海底。
四周就有火山锥凸起,看样子火山就在附近。
他很快找到的火山,于是他紧绷双手,做出了一个复杂的手势。
一股来自海底几十里内的悸动,乃至于地心而来的颤抖,都在一瞬间被引动。天灾,就有天灾的觉悟,而火山紧密相关的地震,可是火山发生的一大条件。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地震了。
几分钟后,漏壶冲出水面,稳稳落在随波逐流的渔船上。
海浪已经让渔船有了些摇摆,但这不够。
他还想看人类的尖叫和惶恐,这是重头戏。数万人的死是主材正餐,绝望可是最好的佐料。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比如某个老家伙在认清现实之后的情绪转变,一定很有趣吧?
漏壶走在中控室,实际上,这个简易的渔船也只有这一个落脚的室内了。
“喂,老家伙!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无动于衷。
漏壶有一丝恼怒:“竟然还无视我,我知道你能感知到我,不要装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老渔夫的身后,咒灵强大的臂力拉扯在老渔夫的肩膀上,用力一扯,老人已经无力地垂下身体倒在地上。
神情很是安详。
“已经死了吗……”
“是因为我?”
“但我明明没有动手,奇怪。”
漏壶脚下几张病例清单随风飘散,其中脑科诊断只有寥寥几行:脑瘤三期,压迫部分视觉神经,有谵妄症状,建议转精神科。
言外之意,就是放弃治疗。
可惜,咒灵看不懂字符,只觉得一丝凄凉,大概是兔死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