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几成把握？”
听的刘杨的话，厉擎的手握的更紧了，眼神中的平静微微抖动了一下，问出了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事。
“不到三成。”
看着厉擎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样子，刘杨有些不忍的说出了一个，让自己都羞愧的数字。
不是他不想说高一点，但是手术中涉及到大脑这一块，他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而且一般的主刀医生在开始手术前，都不会说起成功率这个问题，只是会把手术中可能发生的情况告诉家属，毕竟再小的手术也有可能出现意外。
他今天也是看在陈得胜的面子上，才说出了这个不高的成功几率，同时也是在暗示陈得胜，他这一次的麻烦可不小。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手术？”
“随时都可以。”
“那就准备吧，最好能马上开始。”
厉擎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听到厉擎的话，陈得胜和刘杨对视了眼，两人心中都有着一丝惊讶，厉擎的表现比他们想象中要冷静得多。
在接到厉擎夫妇前，陈得胜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毕竟学生入学的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想必没有几个家长能受得了，但厉擎显然就是那少部分能保持冷静的家长。
就连身为主治医生的刘杨，也打心里佩服厉擎的表现，那为了劝说厉擎夫妇在手术单上签字，而想好的各种话术，现在似乎也用不上了。
他在医院当主治医生的这些年里，主持的大小手术也有数百起了，不管是大手术还是小手术，都是需要家属签字后才能进行。
而签字前的安抚和各种手术中会发生的事情，都需要主治医生和家属说清楚，以避免手术发生意外时，家属情绪失控而闹事。
小手术还好，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这种涉及到生命危险的手术，大多数的家属，在签字前都很难下定决心，这就需要他们反复的去解释和劝说。
可厉擎的表现，从见到他们的那一刻起，全程都表现的异常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的情绪。
如果不是厉擎和厉凡，在长相上有着七分相似，他们甚至会怀疑，厉擎是不是厉凡的亲生父亲。
“那麻烦你看看这个吧，手术中的各种情况上面都有说明，你可以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我马上就可以开始手术。”
刘杨眼中带着欣赏之色的看了眼厉擎，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为了能随时给厉凡动手术，在医院的安排下，他今天没有任何其它的工作，中洲大学毕竟是龙国一流大学，让医院安排一个手术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厉擎接过文件后，沉着气仔细的看了一遍后，拿起了夹在上面的笔，看着空白的签字栏时，他终于犹豫了。
他表面看似冷静，心里其实也同样无比的焦急，但他知道妻子的状态已经接近崩溃，如果他也慌了，那妻子就真没人照顾了，他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
“臭小子，你要是敢让你妈伤心，我就把你洒到海里去喂鱼。”
只是犹豫了数秒钟的时间，厉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后，手上用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现在就去准备手术。”
见厉擎签好字，刘杨拿回文件，确认了一眼后，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十分钟后，厉凡便被推进了手术室里，厉擎则是回到会客室内陪在孟佳身边，用他的话来说，他留在手术室门口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那闪烁的红灯只会让他感到心烦。
在经过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手术后，厉凡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一直守在外面的陈得胜，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厉凡还活着，这次的事故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足够的补偿总能消除这件事造成的影响。
他第一时间回到了会客室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厉擎夫妇，而孟佳这个时候也刚好醒来，完全不知道，厉凡已经渡过了近十个小时的生死危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自己还能睡上近十个小时，但得知厉凡已经安全完成了手术，孟佳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手术虽然完成了，但是却并不完美，玻璃碎片并没有被全部取出来，在厉凡的脑袋里，仍然还残留了一颗碎片。
刘杨虽说是神经外科的专家，但扎进厉凡颅内的七颗玻璃碎片，他也只取出了六颗，还有一颗不是他不想取，而是他不敢取。
因为这最后一颗是所有碎片中最小的一颗，大小只有不到0.5毫米，而且还夹在了大脑额叶的缝隙中，他也不知道这颗碎片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
大脑额叶是大脑主管人体运动的区域，出现任何的损伤，都有可能导致视觉障碍和运动障碍，甚至是精神障碍也并非没有可能。
刘杨在经过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最后一颗玻璃碎片表面光滑，虽然夹在大脑额叶的缝隙中。
不过并没有对大脑造成伤害，留在那里虽然有着一定的危险性，但比起强行取出来还是要安全的多。
就这样，大脑中还留着一颗玻璃碎片的厉凡，被推进了特护病房内，享受了他有生以来最舒服的几天。
“凡凡，你终于能下地啦，你可吓死妈妈了。”
孟佳坐在病房的沙发上，一边享受着厉擎投喂的无籽葡萄，一边看着在病房里活动的厉凡，开心的说道。
“妈，我都已经上大学了，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叫我了。”
厉凡有些无语的看着孟佳，苦着一张脸说道。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受伤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五天胖三斤的孟佳，他每天打着吊瓶吃着药，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只能吃着病号餐。
却每天都要看到自己那老婆奴老爸，跑进跑出的，各种吃的喝的变着花样往孟佳怀里塞，那狗粮洒的整个医院都快知道了。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知道你老妈这几天受了多大的惊吓吗，叫你声凡凡怎么了，别说你上大学了，就是叫你一辈子，你也得给我应着。”
厉擎一听厉凡竟敢反驳自己的爱妻，两眼一瞪，眼中冒出一股杀气的瞪着厉凡。
“爸。”
“滚，别打扰我和你妈。”
听到厉凡的喊声，厉擎不耐烦的扫了一眼厉凡，转头就一脸温柔的看着孟佳，柔声说道。
“来，再吃块苹果，对皮肤好。”
“真的好吗？可我好像都胖了。”
“谁说你胖了，我弄死他，就算你胖了也是我的宝贝。”
厉凡看着又开启了秀恩爱模式的父母，翻了翻白眼生无可恋的倒在了床上，用被子把头捂了起来，他突然觉得相比起心灵上的伤，头上那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事。
本以为考上大学，远离了家乡，就不用再吃活宝父母洒出的狗粮了，可没想到，他终究没能逃出吃狗粮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