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谢越连夜收拾了行李。
托萧杰掺和进来的福，庆安帝同意了谢越的请求，当着朝中大人的面，给他封了个五品的随从将军。
庆安帝也待不了多久，南蛮战事加急。自从庆安帝回朝的这几天，来自前线的情报一封一封加急传来。
开完了朝宴也应该要回去了。
冯然还没从自家“少夫人”中了状元这个喜讯中回过神来，就又被他即将出征的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少，我呸，谢公子，这么急的吗?"
“自然，边境战事吃紧，陛下说明日就要动身。”谢越一边给冯然解释，一边问到：“冯管家，上次做的衣服还有吗？”
“自然是有的。”冯然答应着，又派周围的随从去取来。
谢越接过衣服，一件件叠整齐放进箱子里，他单拿了两件大狐裘放进随身的包裹里。”
“公子何必这样麻烦，都放到箱子里岂不是更轻快些。”冯然对谢越的这番举动很是不解。
谢越系紧包裹袋子，回答道：“临近大雪了，天气要变冷了。估计军中少有保暖衣物，我就给沈将军和沈闻洲备着。”
“这一路上道路颠簸，少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带在身边稳妥一些。”
冯然喜笑颜开:“谢公子做事实在周全。”
“以后有您在少爷身边，老奴我就放心了。”
谢越的动作顿了下:“冯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我……害。”冯然遮掩到:“我岁数大了，死是早晚的事。”
屋内的灯芯有一只突然就断了。
谢越看着冯然冷静的神色，感觉到一股古怪。
他定了定神色，先是走过去把那盏灭了的灯点上，等到屋内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谢越细细打量着冯然的神色:“冯管家，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沈老爷和沈闻洲？”
“哪有，哈哈哈，老奴就是年纪大了，想的多了。”
谢越紧紧盯着冯然的面孔看了一会儿，即使在温暖的屋里，他的脸上还是发青。
“你的脸……为何青了。”
“想必是天冷了，老奴刚才看着他们打扫，冻青了吧。”
“您看我，岁数大了，这一身的毛病。”
冯然回答的话称得上是滴水不漏，找不出什么破绽。
冥冥之中的直觉指引，让谢越觉得真相不止如此。
冯然佝偻着身子:“谢公子，我先去吩咐厨房备饭。”
谢越还想再留他细细问问，没想到冯然已经走了。
谢越心道或许是错觉，冯管家一个兢兢业业的将军府的老管家，能有什么事情呢。
……
从谢越房间里出来，冯然立马就去了祠堂给沈夫人上了炷香。
祠堂里的灯火常年亮着，一堆牌位整齐的摆在一起。
窗外有风吹过，呼呼的声音像烈鬼悲鸣。
“夫人呐，您在天有灵，保佑老爷和少爷，少夫人在边境都要平平安安归来啊。”
“我在将军府做了一辈子的管家，眼下也没有几天了，当初答应您的事情估计是办不到了，还希望您能原谅我。”
“等过阵子老奴就能去地下找你，到那时候老奴再去服侍您。”
冯然起身，劳动了一生，他的身子早已经累的佝偻起不来，可他还是尽力的往后挺直身子，给沈夫人的牌位上敬了三柱香。
……
南蛮边境。
已到深夜，可是帐篷里的光还亮着。
换岗的士兵打着哈欠强忍着精神守着城门。
甲士兵拍了拍乙士兵的肩膀:“兄弟，帮我盯会儿，我得去放放水。”
“行，快去快回啊。”乙士兵嘱咐道:“将军说这几日都得加强守卫。”
“知道了知道了。”
甲士兵挥着手往下城楼下走去。
今夜无云无月，连星光也寡淡的很。
甲士兵哼着口哨往城墙边走去。
他悠然地解开裤子上的麻绳。
突然，一阵冷风阴阴吹过，激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晚上喝了太多汤水，这会儿上个厕所也变得费劲起来。
好不容易尿完，他系上麻绳，转身。
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
来人操着不熟练的汉语，他喉咙里好像被塞了什么，声音带着沙哑:“闻歌的守卫也不过如此。沈策千防万防也不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来！人！”
甲立刻往回跑。
他虽然没回头但能感觉到后面凌厉的掌风袭来，等他回头的那一下，亮光从眼前闪过。
他看到自己的鲜血喷在了城墙上，鲜红色的血迹就像大片大片的花朵蔓延开来，一直延续到黄泉路上。
“安心去吧。”
那人的声音毫无波澜:“跟你的妻子儿女在黄泉再见吧。”
一双还睁着的眼睛的青年就这样仰面躺在地上，他死的不明不白，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今夜的月亮。
……
乙士兵等了半天才等到迟迟归来的甲。
“我说兄弟，你这是不是出问题了？”乙士兵用手指了指甲的下面”“怎么这么慢。”
“喝太多了。”甲士兵的声音不像之前一样热络，甚至连声音都沙哑。
不过，乙士兵整个人困的精疲力竭也没多想。
交了甲的岗，就转身想回自己的位置。
“哎哟，帮你看的这一会儿，我自己也快憋死了。”
“你说这将军到底什么意思，也不攻打就光让咱们在这里守着？这都守了好几个月了，这战事再不结束，累都要累死了。”
“话说兄弟，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成家吧，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甲的声音不带感情:“有个父亲还有一个未及冠的弟弟。”
“那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放羊。”
“哎哟，放羊啊，放羊好，但是没当兵挣的多。”乙士兵来了兴致。
夜里值班本就容易犯困，好不容易逮着个聊天的，可不能轻易放过。
“想当年，我也是我们那个村数一数二的俊俏后生，讨了个漂亮的老婆，当时那十里八乡没有这个不羡慕我的。”
“可惜我老婆死的早，我又爱喝酒，没钱才来打仗的。”
“打仗虽然挣的多但就是这女人少，我在这都快淡出个鸟了。”
“哎！你还没娶老婆吧！等以后打完仗，我给你介绍一个要不要。”
“多谢了，不过我并不想娶妻。”
“好家伙。”甲的一番话直接惊呆了乙。
“这年头还有不想娶老婆的？娶个老婆再生个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男人的理想生活。”
“娶老婆干什么，让她看着你跟别的女人恩恩爱爱，然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吗？”
甲士兵的声音更加的冷淡。
乙士兵察觉到了异常。
甲士兵的声音很不对，他的眸子也不同于寻常的汉人。
他有一双天蓝色的眸子，就像大海一样。
乙士兵甚至在里面看到了生命的脉络，它纠纠缠缠于浅棕色的瞳仁中，让人不自觉臣服于片蓝色旋涡。
“你是什么人？你不是汉人！”
乙士兵大叫一声朝前跑去，可惜他犯了跟甲一样的错误，将那脆弱的脖颈留给了凶残的对手。
因此他也必须承担一击毙命的后果。
乙士兵的叫声吸引了周围的卫兵。
但他们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等到他们赶到，只能看到乙士兵趴在地面，他的脖子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旋转了360度，那是被人生生的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