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这就要谋反了？”容清淮不紧不慢地问道。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谢莳玙就确定了容清淮的身份。
但仍是半晌后，他才出声问道：“为什么要睁眼？这与规则相悖了。”
“因为我不能睁开眼睛，所以你必须睁开眼睛。”
许久，谢莳玙斟酌完利弊后终于应了：“好。”
他缓慢睁开眼，起初，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
然而，逐渐清晰的景象却让他陷入震惊。
“你看到了什么？”
容清淮的声音让谢莳玙回过神。
除了一开始的吃惊，谢莳玙现在的脸色并不大好，甚至有些心理上的不适。
他不知道别的家庭如何，但他是不愿回忆的。
他父母早已各自出轨，貌合神离。
他亲眼见过母亲在宴会的休息室里，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身下。
而他的父亲，就在隔壁抱着经常去他家的阿姨。
各玩各的还偏生让他看到了。
等到他十二岁时，家里公司破产，假象终于破裂，而父母各自组成了家庭，没有人想要他。
碍于星际的法律，父母给他最基本的生存条件，让他独自顺利长大。
后来他不是没见过这两人，也碰到过几次。
但父母已经认不出他了，他们各自领着新的孩子，有着新的幸福的家庭。
回忆到这里，谢莳玙想起刚才系统的提示音，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
忽然觉得很好笑。
谢莳玙将这些事都简要地告知了容清淮。
“你们兄弟今天这是怎么了？饭也不吃，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生母模样的女人出声说道。
谢莳玙看向这个很久没出现在自己脑海当中的人，她看起来很年轻，比他后来见过的那几次年轻许多。
男人拉出餐桌上的椅子，道：“快点坐下，看看你妈妈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谢莳玙没有违逆他们的意思，只是冷漠地坐了下来。
窗外单车的车铃声响起，谢莳玙下意识地看过去，一个少女骑着单车潇洒而过，看起来好像和曾经的世界没有什么差别。
这个世界有很重的烟火气。
但他记得，一开始闭着眼睛的时候，他听到的说话声怪异。
可现在，面前的父母说话温柔又饱含爱意……
谢莳玙并没有忽略这种诡异的变化。
容清淮皱了皱眉，轻嗤了一声。
他手一翻，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料，折了几下，挡在了眼睛上，在后面牢牢的打了个结。
谢母笑问：“这是做什么？”
容清淮面不改色地扯谎：“母亲，我天生看不见，你忘了吗？”
谢母一愣：“哦对，我怎么会忘，你天生就看不见，还好有弟弟，可以做你的眼睛……”
“是啊，还好有弟弟。”容清淮拿起筷子，招呼谢莳玙，道，“吃吧，别辜负‘妈妈’的一番好意。”
谢莳玙注意到，容清淮在“妈妈”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强烈的割裂感出现在他的心中。
谢母给谢莳玙夹菜，道：“昨天还和我嚷嚷，一定要吃到这几样，现在吃到了。”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宠溺的责怪：“真是太纵着你了。”
也不说怀念了，谢莳玙自认不恨他们都已经不错了。
但此刻他不知怎么，心里突然一片酸软，眸中含着雾气，闻言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
不对劲……
这个世界好像在强行给他灌输那些根本不属于他的情感。
旁边的谢父带着几分威严，叹气道：“就你纵着孩子，还好意思说，要我说，男孩子别养的这么娇气。”
仿佛父慈子孝。
“小猫。”
谢莳玙回过神，看向餐桌另一边的容清淮，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违和。
容清淮和这个家简直格格不入。
他努力地将这种感觉压下去，却发现自己一开口，还是不由地略显生疏：“先生……”
容清淮听出谢莳玙语气中微妙的变化，他嘴角向下抿了抿，声音冷了几分：“扶我出去散散步。”
谢母洗着碗笑道：“你们兄弟感情就是好，莳玙，带着你哥出去逛逛吧。”
“好。”谢莳玙扶着容清淮，慢慢往出走。
出了门后，容清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莳玙揉了揉额角，有些苦恼地叹道：“这个世界好像在试图控制我的情感和认知，先生你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吗？”
容清淮若有所思。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直到谢莳玙看到了他的“邻居”……
——他蓦地脚步一顿。
容清淮这次甚至不需要询问，谢莳玙就已经主动开口了：“我好像，看到了两个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人……”
隔壁房子的门口，站着两个闭起眼睛互相搀扶着的人。
熟悉的面孔让谢莳玙神色一震。
……那是他已经死去的挚友，也正是为了他们，自己才最终被权贵陷害入狱。
他还清楚记得那两个人在他面前失去呼吸的样子。
本来见到他们也不必如此惊奇，毕竟这个世界都创造出他的“父母”了。
但。
他们两个闭着眼睛。
也就证明不是NPC，而是玩家。
可容清淮只告诉过他，被选中的玩家必定沾染过同类的血。
却没告诉过他，死去的人还能在这里重获新生。
谢莳玙不敢轻举妄动，悄无声息地带着容清淮绕开了二人，去到一个没有旁人的角落，才继续将情况道来。
闻言，容清淮沉吟片刻：“死去的人……确实听说过，是有先例的。”
“所以这两个人大概率是真的，你要和他们相认吗？”容清淮淡淡问道。
“不……太奇怪了，还是再观察看看。”谢莳玙早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这种接触是有很大风险的。
而且……
谢莳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他也早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为了存活，星际监狱里的那些经历改变了他太多。
他跟容清淮说自己不是疯子，但疯子和清醒常人，或许不过一念之差。
但想着也聊到了这里，谢莳玙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个世界，到底是想要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