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与傅明予的成婚,给长安制造了不少话题,连酒楼说书的都将冷面煞神与商户女的故事编排得有声有色,引人入胜。
二人的大婚又奢华非常,傅家绣铺与珠绣铺里,打听嫁衣和首饰的贵女络绎不绝。
不知情的人都说,季年这样的人,狠戾冷酷,不近人情,做他的妻子只怕一辈子都要备受冷落、活得胆战心惊了,要不然为何他不娶公主贵女,而娶个名不见经传的商户之女?他不就是图地位低的女子好拿捏嘛!
傅明予听着含霜含月说着这些事,不动声色伸出手揉了揉酸乏的腰,她倒是真的希望季年如他在外头那般克制内敛着些,而不是见了她便要黏上来,少给他一个眼神,他都抗议。
主仆三人正在说着话,含珠走了进来,“夫人,东叔想见您,此刻人在回事厅。”
“好,我晓得了。”傅明予站了起来,带了颜妈妈和含珠含宝往回事厅走。
傅明予前脚刚踏进厅里,东叔便迎了过来,“老奴给夫人行礼了。”
“东叔快快请起,你这样可是折煞我了,”傅明予虚扶了一下,“你是府里的老人,往后我还得仰仗东叔。”
东叔看着落落大方、仪态万千的傅明予,见她丝毫没有小门小户的扭捏做派,反而有一种浑然天成、四平八稳的掌家大妇的大气,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满意,于是恭敬更加地回道:“夫人客气了,若有用到老奴的地方,夫人只管吩咐。”
“好,”傅明予在主位坐下,“东叔请坐,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东叔将手中的单子交给一旁的颜妈妈,由颜妈妈交到傅明予手上,“老奴准备了一下明日回门的礼,您看看可需要加点什么?”
傅明予接过颜妈妈手里的礼单看了一眼,“挺好的,就照这样的吧,有劳东叔了。”
“行,那老奴便按这个准备好,”东叔道,“另外,咱们府的宗亲人事册,夫人可抽空看看,若是有不明白的,只管派人来问老奴。”
傅明予:“说到这个,我确实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东叔。”
“夫人请讲。”
“我看季府的族亲也有在长安的,平日里大家往来如何?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东叔道:“季氏祖籍太原,咱们老太爷、老爷和爷,是三代单传,远房族亲中,在长安那几家,都是在京任职的,老爷在京那会儿,与族亲还有些往来,不过大多也都是年节走走礼,人却是少见的,一来是避嫌,二来,唉,老夫人撒手人寰之后,老爷便不管事了。”
老太爷当年还是族里头第一个高中进士、在长安出仕的。而后栖云先生大才,若不是老夫人生季年时难产去了,栖云先生便是如今的帝师,可即便他出道了,如今他老人家在官家眼里分量依然不一般,待遇也如帝师无异。
季家人口本来就少,到了季年这,他自小便长在宫中,又不喜人情往来,那远亲便更远了,连年节的礼都走得少了。
东叔接着又说道:“平日里族亲之中若是有人送了节礼来,我都按照老爷那会儿的惯例,回个礼而已,其他的,却是没有了。”
傅明予又问:“在京那几家你可都了解?他们为人如何?”
东叔简单说了各家的情况,“因着老爷在长安时敲打过他们,他们也都循规蹈矩,平日里没听说有不好的事传出来。”
听此,傅明予心下了然,“以往公爹与夫君忙于为朝廷尽忠,后院又没有主事的人,亲戚族人之间少了来往,想必大家也都谅解的,如今我过门,却是不好再远着族亲们,免得落人口实,说咱们拿大、忘本。”
傅明予想了想接着道:“若是以后有族亲和其他亲朋好友的帖子或来往,辛苦东叔遣人与我说一声,咱们该回礼便回礼,该见的便都见一见,却也无须太过刻意亲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
东叔笑道:“夫人考虑周全,您这么安排便对了,老奴晓得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傅明予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才让东叔回去,自己带着人回了后院。
季年成亲,官家许了他七日的假,但也只是不用上朝而已。卫所事情多,季年只好在前院的书房待客,处理政事。
季年忙完回到后院,“听说予儿刚才开始处理家里的事了?”
傅明予问道:“刚巧东叔来问我明日回门的事,所以我便了解一下府中的人情来往,省得两眼一摸黑,夫君可会怪我太心急了?”
“予儿,你是你的,我是你的,季府也是你的,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无须征得我的同意,你只要记着,别冷落了为夫便好。”季年说完就黏了上去,抱着傅明予便亲了起来。
傅明予乖乖随他闹了一阵,见他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的,于是捧着他的脸抗议,“夫君,一会儿摆饭了......”
季年意犹未尽地问,“吃了饭,咱们再继续?”
傅明予叫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你,你怎的如此不知羞?”
季年一脸理所当然,“夫人甚是可口,为夫情难自禁。”
傅明予与季年二人这几日忙的时候各自忙着,不忙的时候便耳鬓厮磨,时间过得飞快。
第二天一早,晋昌坊傅家宅门大开,已经上下忙活开来了,打扫的打扫,布置的布置,备菜的备菜,就为了等会儿傅明予的回门。
傅明予与季年才进了晋昌坊,便有武侯铺的人飞奔着往傅家传话,结果便是傅明予与季年如众星拱月般,被街坊邻里簇拥着到了傅宅。
“娘,怎的今日大家都很闲的样子,女儿从未发现晋昌坊人这么多。”进了屋,傅明予才松了口气,对甘氏说道。
甘氏失笑:“这都是冲着行之来的街坊,你在兴道坊可能没听见,如今大家都说,要是早知道季大人是这么个好相貌,她们应该早早下手,也好过便宜了你。”
傅明予嘟哝道:“季大人长得好,女儿也不差啊。”
“予儿自然是最美的。”季年在一旁突然出声道。
“夫君,你怎的偷听人家讲话?”傅明予回到熟悉的家,偶现娇憨,“爹,阿弟,快带季大人去书房,我与娘亲要说悄悄话。”
“遵命,”傅明初笑道,“姐夫,咱们走吧,我有事想请教姐夫。”
待屋内只剩母女二人,甘氏拉着傅明予的手,“见着你和行之这个样子,娘这心里终于放心了。”
甘氏见傅明予气质越发沉稳大方,眉目间俱是明媚娇气,倒是比在家当姑娘时更松弛了,只剩眼下有些不易发现的青黑,甘氏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道:“你和行之还年轻,来日方长,夜里,早些睡,不可闹得太过。”
傅明予血气直往脑门冲,羞得不知如何才好,“阿娘......”
甘氏也微微红了脸,可还是佯装镇定地说道:“娘是过来人,我的予儿长得如此惹人,姑爷失持也是可以理解的,娘怕你伤了身子。”
傅明予想到这,有些话想问甘氏,可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只好说道:“娘,夫君待我极好,您别担心。”
只是,傅明予隐隐觉得季年似乎在害怕什么,他对她好像总是太过于小心翼翼,夜里,似乎也有些不对......
傅明予将这些疑惑藏在心间,专心与甘氏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