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等姜恬恬出门，谢氏才出口问桂嬷嬷，不知道姜恬恬怎么听到用膳的事就哽咽起来了。
听到她闷沉沉的鼻音，谢氏有些担心，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姐是开心呢，听到饭菜是您吩咐备着的，就喜极而泣，想来是感念您的好。”桂嬷嬷道，她是宫里出来的，看人准一些。
“这孩子。”谢氏笑道，“给她留个饭食就这么感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以前常吃不饱饭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谢氏内心欢喜得很，女儿接受她的好意，让她感觉很窝心。
其实她哪里知道姜恬恬并不是因为这一顿饭而感动了，更重要的是对她的理解与关怀，这样带着尊重的爱意是她以前的家庭找不到的。
见谢氏现在心情不错，桂嬷嬷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夫人，我看小姐自从恢复之后也每天开开心心的，但是老奴看到她平日里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对自己院里的丫环也从不打骂苛待。”
顿了顿，桂嬷嬷又补充道，“老奴并不是说这不是好事，只是主子毕竟是主子，有时候还是要将威信立起来，这样才能震慑住下人，也防止一些吃里扒外的人混进来。”
“夫人可以稍微提点一下，我看小姐聪慧得很，想必您一说她就明白了。”
谢氏没有立即说话，她在想姜恬恬平日确实没怎么将那三个丫环当成下人在用，虽说这三个丫环自己瞧着都不错，但是就怕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看来走之前还是得跟她说一下。
“嗯，嬷嬷说得有道理。”她肯定道。
见桂嬷嬷还有些欲言又止，她偏头看了看门外，刚才张嬷嬷已经跟着姜恬恬走了，现在这里只剩自己和桂嬷嬷两人。
“嬷嬷还有何事就说出来吧，你在我身边多年，也知道我是最信任你的。”
“那老奴就斗胆多嘴几句，要是说错了夫人就罚奴婢掌嘴。”桂嬷嬷道，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有些过了，先提前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
谢氏当然不允，嗔道，“你在我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时这般客气了，快说吧，我平日也不是那苛刻的人。”
“哎，老奴知晓了。”说完，深深吸了口气，才重新开口。
“小姐恢复心智这几个月，奴婢看她平日里是样样都会做，不仅如此，还知道下地耕种，还知道粮食珍贵不可浪费。”
“且不说小姐对丫环仁慈，她还不喜欢丫环伺候，能自己做的事都自己做了，还做得很顺手。”
说到这里，桂嬷嬷不由叹了口气，“老奴总感觉小姐回来之前是在哪个地方受苦了，才会如现在一般，事事都亲力亲为；才会在知道夫人特意给她留了饭食之后，感动得落泪。”
听到这里，谢氏眼里的泪水已经涌上来。作为母亲，日日都看着自己的儿女，桂嬷嬷说的这些她早就感受到了，只是没往深处想，现在被桂嬷嬷一分析，谢氏也感觉桂嬷嬷说的多半都是真的。
“嬷嬷，我的恬恬……”话说一半谢氏心头就哽住了，不敢再说下去。
她想到女儿刚满月那年，自己见到了惠远大师，惠远大师说女儿心智不全，三智缺一，到了十四岁那年才会补齐。
她一开始不信 ，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就从床上爬起来，将惠远大师打了出去。还好当时惠远大师没有生气，走之前还给她留了一个锦囊，说是最困难的时候就打开看。
虽然惠远大师在当时名望也挺高，但是咒自己的女儿，谢氏就不信他的话了，后来还是鬼使神差地将那个锦囊留了下来。
直到女儿两岁了还没有开口说话，她还在安慰自己女儿只是说得晚一些，没事的，再等等。
等了一年又一年，女儿都没有说话，不论来几个大夫都说女儿是个痴儿，所以不会说话，老太太也因此更加看自己不顺眼。
女儿六岁那年，因为不说话，被一个丫环私下打骂，无意中被自己瞧见，那一刻，她才崩溃大哭。
将那个丫环处理后，她又陷入新一轮的焦躁，每日要将女儿放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因为日夜操劳，她也病了好几场，这时才想起来惠远大师走时留下的锦囊。因为当时没有太在意，找了快半个月才在一个积灰的小匣子中找到。
惠远大师的意思很简单，女儿这情况不是病，只是三智缺一，等待缺失的一智回归就可以了。
方法也很简单，在女儿十四岁生辰这日带她去林禅寺上香，到时候不要阻拦女儿，她要做什么都放任她去做，时机到了，女儿自会回来。
这才会在那日让女儿走丢，一直到过几日，才被惠远大师送回来。
“桂嬷嬷，你说惠远大师说的三智缺一，会不会是在暗示我们恬恬是缺了一个魂魄，我幼时常听母亲说，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都会跟常人不一样。”
谢氏母亲就喜欢看一些关于神鬼的话本子，她从小耳濡目染，对这方面也稍微有些了解，知道有些事就算自己看不见，也不代表不存在，对鬼神一定要有敬畏之心。
桂嬷嬷在宫里见到的鬼神一事也不少，听谢氏的说法，也觉得很有道理。
“想必惠远大师是怕当时吓着姑娘，才将三魂说成三智。”
“这样一说，奴婢刚才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小姐缺失的第三魂在回来前，恐怕就是在哪个地方受苦，这才让她如现在一般，什么都会做。”
谢氏也觉得桂嬷嬷的话很有道理，这样女儿平日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就是自己越想越心酸，好好的女儿却在别的地方受了十四年的苦。
“桂嬷嬷，你说恬恬不会是在什么十八层地狱受苦吧。”谢氏越想越慌。
不得不说，姜恬恬爱幻想这个行为真是像极了谢氏。
谢氏记得小时候母亲给自己说的话本子里面，最痛苦的就是十八层地狱，现在一想起来，就将姜恬恬代入了进去。
“不会的不会的！”桂嬷嬷连忙否认，“听人说十八层地狱都是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才会去的，小姐如此仁善，怎会去那种地方。”
“夫人莫要自己吓自己了。”她上前轻拍谢氏的背，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