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九公主在家里等了很久没等到丈夫回来,她心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她连忙向谷留根去砍柴的树林里走去。
她顺着木姜子的香味找到丈夫的时候,看到丈夫的脖子被绳子勒得紧紧紧的,脸已经呈黑紫色。
她吓得大喊:“阿根!阿根你怎么了?阿根!”一边喊一边扑过去,伸出双手解绳扣。
阿根眼睁睁看着妻子,摇了摇头。原来扣子是死扣,难怪谷留根解不开。
“不……”她发出声嘶力竭的一声哀嚎,转到木柴后面寻找砍刀。她扑过去抓砍刀。奈何砍刀被绳套渐渐地套住了,拽不出来。
她颤抖着回来,看见不远处那颗石头,立刻跑过去抓到手里,然后绕到谷留根的肩膀和木柴之间,找到那一点点缝隙,拼命割。
她发现自己越用力绳子越勒得紧,她只好一边观察谷留根的脖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割,一边流泪。
黑风一阵阵卷过来,她小小的身体被卷走了,她在风中惊恐地叫喊,等风停了,她跑回来继续割。
如此循环往复,等她把绳子割断了,谷留根就软绵绵倒下去了。
九公主探他的鼻息,早就没有呼吸了。谷留根就这样死了!风也停了!
九公主悲痛欲绝,哭得天昏地暗。好一会儿,山谷间忽然传来几声高亢的鹰唳,凄厉的唳声摄人心魄,让人毛骨悚然。
九公主抬起泪眼眺望,那老鹰突然一阵俯冲,冲到九公主上方,翅膀扇着寒风灌进九公主的身体里。
她打了个寒颤,觉得身体里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原来,老鹰翅膀扇出几滴血滴在九公主的裙子上,那血穿透了九公主的纱裙,渗进她的身体里。
她连忙伸手去擦,那血似乎长着眼睛,钻进她的身体里,一会儿功夫,裙子上一点血迹都没有了。
九公主奇怪极了,抬头看,那老鹰“呼”地蹿上高空,留下几声凄厉的叫声,在空中徘徊几圈,飞远了。
闻讯赶来祖婆婆李秀娥、婆婆陈春苗看到谷留根冰冷的尸体!
李秀娥哭得呼天抢地:“老天啊老天,这是作了什么孽啊?谷树桩跟我结婚九天就被雷电击死,我儿谷青松跟陈春苗结婚九天就被洪水冲走,如今我孙儿结婚九天就被绳子勒死,老天啊老天,到底是为什么?你让我祖孙三代女流如何活下去?”
哭诉完她扑倒在地上,颤抖了一会,哭了几声,突然就没声了。
陈春苗连忙止住哭泣,扑过去一看,原来婆婆伤心过度,也去世了。
突然间失去两位至亲骨肉,叫人怎么不伤心欲绝?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开眼啊?一下子去了两个,叫我们怎么活下去啊?”陈春苗哭倒在地。
九公主被吓傻了,她忘记哭了,呆呆地望着婆婆哭得肝肠寸断:“谷家这支人传到第六代就断了吗?老天啊,你不是要我家断子绝孙吗?你好狠的心哪!”
婆婆陈春苗哭得呼天抢地。九公主看着婆婆把太阳哭下山,把月亮哭上天空。森林里不断传来虎狼的低吼。
她忍住悲伤,劝好婆婆,两个女人收住眼泪,捡来很多木柴,和谷留根捆好的木柴一起,堆放得高高的,两人合力把谷留根的尸体放在柴火上,点燃,给他送行。
“青烟飘飘,灵魂升空。从此,谷留根升入天堂,永享平安喜乐。”陈春苗一边流泪一边念。
埋葬下谷留根后,两人又烧了婆婆李秀娥的尸体,埋在谷留根的旁边。
一切都安排清楚了。一切都远去了。天亮了,九公主扶着婆婆回到木屋里。
陈春苗想着,儿媳肯定怀孕了。
七七四十九天后,晚上,婆媳二人坐在油灯下,婆婆询问儿媳妇是不是有了身孕,儿媳摇头。
婆婆说:“现在你还没有发现,都是新婚九天男人就去世,然后我们再生下遗腹子。三代了,谷家可能受了魔咒了。”
九公主惊异地望着婆婆。于是婆婆悲伤地给九公主讲了这个故事。
九公主说:“是的婆婆,五十多天了,我的月经好像没有来。”
“是啊,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陷入悲伤中,你没有注意。”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我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九公主很高兴。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干重活了,你就在屋子里做家务就好了,咱们一起把谷家这支血脉保护好。”
九公主的肚子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重。“女人都要辛苦这几个月的,等怀满九个月,孩子降生了就好了。”婆婆安慰儿媳妇。
“没事的娘,我身体好,不觉得辛苦。”
“亏得怀了这个孩子。从始祖谷起到谷留根,这一血脉传了六代。好孩子,你再辛苦一阵子,把第七代血脉降生下来,咱们也对得起祖先了。”
九公主数着日子等着孩子降生,数了九个月,这孩子迟迟不肯出来。又过了一个月,孩子一点降生了迹象都没有。
“孩子啊孩子,你要什么时候才出来?娘等不及了!”有一天九公主抚摸着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说。
九公主和婆婆都没有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十二年。
开始两年,两个女人忐忑不安,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迟迟不出来。后来发现孩子虽然不出来,九公主的肚子也不再继续长大,她渐渐地适应了。
亏得婆媳两生活在远离人世的松林里,没有人看见九公主的胎,所以少了许多风言风语。
后来九公主完全适应了胎儿一直在腹中,仿佛那胎儿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她习惯了自己的行动不便,和行动方便的常人一样泰然自若。
虎年正月初八,九公主在离松林二里地的马眼泪水井边,一块玉米地里干活,她用钉耙捶打土疙瘩,太阳温暖地照耀着九公主的身子。
晌午时分,九公主觉得肚子饿,坐在地埂上,一边歇气一边打开布袋,掏出被太阳晒的暖温热的煮洋芋,剥了皮,一边吃,一边拿起水壶喝水。
婆婆一早就去集市上赶集,要天黑才能回来。
九公主吃好了,正要站起来,肚子突然一阵疼痛,她蹲下来,突然感觉下身一股温热的液体流淌出来,伸手一摸,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