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利尔的举止惊吓到了布丽丝,她呆坐在阶梯上,圆圆的脸庞上充斥着焦虑与不安。
她眼看着哈特利尔将岩石匕首插进手背里,鲜红血液到现在都还在往外狂流。她想过去,却又害怕在哈特利尔跟前吠叫的哈奇,它尖锐的牙齿露在外面,面目有些狰狞。
最终,她还是微微颤颤地接近哈特利尔,手中缝着可爱小图案的手帕递到哈特利尔面前,想让哈特利尔擦掉血液,但嘴巴张开又闭合上,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一只颤抖的小手浮现在哈特利尔满是泪花的瞳孔里时,哈特利尔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擦拭眼泪,接过布丽丝手中的手帕:“谢谢你,布丽丝。能麻烦你往后退吗?我要把匕首拔出来。”
布丽丝点点头,往后退出几步。
哈特利尔将手帕放在地上,用力将匕首从手缝里拔出来,剧烈地疼痛毫无掩饰地被大声叫出来。他大口喘气,麻利地把手帕围着手掌绕了一圈,用力拉,手嘴并用地打上一个结。
叫声惊动了炉房内的布莱恩,强壮的身躯很快就出现在铁匠铺连接这里的小门那,看到满是血迹的哈特利尔和哈奇,误以为哈奇伤害哈特利尔,惊吼着踱步上前想要把哈奇弄死:“你个小畜生,你干了什么。”
哈特利尔忍痛站起来,挡在哈奇和布莱恩之间,尴尬地笑道:“布莱恩叔叔,你误会了,这是我自己弄的。”
布莱恩疑惑地看着哈特利尔,不明事由。
但见哈特利尔眼角残留的泪花,又看看还在滴血的左手,赶紧上楼拿伤药,一边涂着,一边嘱咐道:“以后不许干这种傻事!”
“布莱恩叔叔,我昨天在和母亲找你的时候,听别人说今天晚上你会办个很大的晚宴为布丽丝庆祝生日呢。都有什么好吃的啊,能算上我和母亲吗?”
“当然,当然,整个穷民区的人都要来。咱们虽然没有像那些大脯子那样,能吃上什么稀奇的珍馐美味,但还是可以算是很丰顺的一餐,有大鲈鱼,烤肉……”
“咕咕咕……”
沸水声响起,打断了布莱恩的话语,他赶忙起身盛好药汤,并且按哈特利尔的要求将草药晾晒在自家的窗户内台上。随后带着熬好的药水来到哈特利尔居住的小木屋,喂给卧床的麦娜瑞。
喂完药,哈特利尔把窗户虚掩着,从外面轻轻关上门。随后小跑跟上回铁匠铺的布莱恩:“布莱恩叔叔,晚宴还需要做些什么?我可以帮忙。”
布莱恩摸了摸哈特利尔的小脑袋瓜:“不用不用。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差不多。等再晚些时候,布置一下晚宴的场地,就可以开始享用美味的晚餐了。”
哈特利尔低下头湛蓝色的眼眸滴溜乱转,过了一会,抬头真诚地看向布莱恩:“布莱恩叔叔,如果没有事情了,可以陪我一起去镇上吗?我想买一些东西。”
“买东西?”
“嗯,我想买一张桌子还有椅子,还有可以煮东西的锅。但是不需要布莱恩叔叔家那么大的,只需要小一点的。这样我和母亲也可以煮东西吃。”
“真乖。”布莱恩蹲下身子,摸了摸哈特利尔的脑袋瓜,“好,你先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说完,他起身进了铁匠铺。
没过多久,布莱恩带着布丽丝一同从铁匠铺中走出,和哈特利尔一同前往镇上。
哈特利尔要做的事情可不止购买家具,在镇上转悠时,他特意路过仙牧旅馆,并向布莱恩询问了很多关于仙牧旅馆的事。
天逐渐昏暗下来,炽热的火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诱人的浓郁香气飘荡在房屋破烂撂倒的穷民区,一件件破烂不堪的衣裳不起眼地在摇摆中晃动不止。
穷民区的居民欢聚在布莱恩铁匠铺跟前的这条街,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溢着欢喜的笑容,没有平日为难事思考而紧皱的眉头,也没有为困穷的经济而惆怅的唉息声,欢心笑语带来的美好气氛将大伙笼罩在一片温馨中。
香气扑鼻的烤野猪肉端上了餐桌,三两块摆放在哈特利尔面前。
虽说这几块烤肉大小相差不多,哈特利尔搭配着手中甜味十足的鲜果汁,还是挑了一块最为瘦小的那块肉吃下,又将其中一块放到哈奇跟前供它享用,再把剩余的烤肉夹杂一块小面包和一杯鲜果汁一起端进了身后不远的小木屋里。
哈特利尔把东西摆放在刚买来的小木桌上,取下麦娜瑞额头上的布,重新在水盆里弄湿、拧干放回原位。
他盯着还未苏醒的麦娜瑞看上好一会,虚叹一声气,从口袋中拿出一块长方体一样的东西。
这个东西,他在阿慕莎镇的老铁匠手上见过,是一种很奇妙的岩石块,会将触碰到的铁器融化掉,听父亲说是喀什娜伯爵赏赐给他的。
他也看到过老铁匠拿这个东西用来融铁,好像是叫凌铁来着,这他就记不清了。而手中的这块,是他从布莱恩的铁匠铺里拿来的。
哈特利尔很清楚凌铁并不伤害到他,因为那位老工匠没少用这块红彤彤的凌铁戏弄他,让他以为是被烧红的铁块。
将凌铁收入口袋,跕脚轻步来到门边,在虚掩的门缝里观察外面的动静,大伙们依旧高歌畅饮。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便偷偷地从房屋间的缝隙溜了出去。
凭借月光的微弱光芒,哈特利尔独自一人来到了镇上的仙牧旅馆门外。
看了几眼敞开大门的酒馆大厅,早上的那群士兵几乎都聚集在这里,在那有说有笑地喝着美酒,也在人群中看见了扎卡赖亚。
哈特利尔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冽,从旅馆隔壁一条街绕到了旅馆后面,来到一个只有一米半左右的高度,宽也不足半米的柴门前。
柴门由好几十根细弱的树枝搭配几根木棒组合而成。
透过木枝之间的缝隙,能够很清楚的看见旅馆后院的格局,两座大木桩搭建起来的稻草棚,分别建在后院左右两边,右边贴靠着从前门街进到后院的小道,稍微比较小个,而离他比较近的是左边的马棚,要比右边大得多,里面只摆放下一个囚笼。
马棚边还摆下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坐着三位脱去头盔的士兵。
确认过目标所在处,哈特利尔轻轻折断柴门上的木枝,每扯断一个,就看一眼三位士兵,看看士兵们是否有发现动静。
三番五次过后,小木门被拆掉一个大洞,这个洞不算太大,但足够哈特利尔跪爬着进去。
待他艰难地跪爬到一半,衣服却被断木棒给勾住了。
试着扯了扯,根本择不断。
情急之下,他掏出岩石匕首,在衣服上划口小道,扯开一大口子,把被勾住的那块地方的衣服全部剔除割掉。
割裂衣服发出的声音不大,还不足以强烈过酒馆大厅里发出来的哄笑声,士兵们依旧闷坐在那里,发牢骚地吃着佳肴却配着水。
哈特利尔轻叹一口气,顺利地通过柴门,进入旅馆后院,趴在地上看向猎豹所在的方向,立马被吓了个冷颤。
端正坐姿的猎豹正安静地待在囚笼里,紫莹色眼眸却死死地盯着哈特利尔。
从哈特利尔出现在柴门外的那刻起,猎豹的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它一直在关注着哈特利尔的所做的一切,此时也是如此,它看见哈特利尔小手放在嘴边,似乎在意示它不要发出声音。
哈特利尔缓过神,缓慢起身,跕脚慢步走到囚笼旁,从口袋中掏出那块手掌般大小的凌铁。他看了眼还在坐在那的士兵,转而看着猎豹,小手乱舞着,比划着要用这个凌铁融化这个铁链的手势。
哈特利尔也不知道猎豹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事情还得办。
他将凌铁放在铁链上,只见铁链在凌铁的接触下,迅速溶解成一摊淤泥般的铁水,渗透过囚笼底下的木板,滴蜡般掉在泥地上。
铁链融化断裂开来。失去猎豹这端的支点,困在木桩上的铁链在木板所制的囚笼底上扯动着,发出了声音。
“哒啦啦——”
声音引起士兵们的注意,他们纷纷都看向猎豹这边,没看三秒钟,又继续闲聊起来。因为猎豹在囚笼里走动,而猎豹走动时一样也会发出铁链在木板上拖动的声音,这种声音,士兵们一天下来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不过,这可把哈特利尔吓了一大跳,他可是连忙蹲下身子,躲在喂马的食槽下才没被士兵们看见。
过一会,发现事情没有败露,他又起身,用手中的凌铁慢慢的把铁链一个个融掉。
随着第三条铁链划过牢笼底,三位士兵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其中一位离囚笼最近的士兵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眯起眼睛,似乎看见了躲在猎豹身后的哈特利尔,立马拿出腰间的长剑,朝那个模糊的黑影喊道:“谁在那边,出来。”
其他两位士兵也紧跟着抄起了武器,缓步向哈特利尔靠近。
哈特利尔紧张地靠在囚笼后方的木桩后,心中无比忐忑。
这时,最先逼近哈特利尔的士兵,挥舞起手中的利剑向他砍来。
哈特利尔连忙向另一边逃窜,无奈,利剑头的尖刃还是在他右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这道伤口不深,也就是切开点皮层,但横跨了整个前手臂,缝隙里涌出鲜红的血液。
瘦个子士兵看了眼手中蹭有血迹的利剑,朝身后两位使了个眼色。两位士兵似乎明白他的意思,随之将哈特利尔包围起来,逼到墙角里不能动弹。
当其中一位士兵举起利剑,还未挥下时,囚笼里发生了神奇的一幕。
那头先前蹲坐在那的猎豹的身体燃烧起熊熊烈火;一团刺眼光芒的火焰中伸出一双触手般的火线,紧随着火焰浓缩成一只鸟儿的模样。
全身燃火的大鸟焕发着耀眼的火光,把四人的眼球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无不是惊恐的神色。
火鸟的身体还在膨胀,拥挤在囚笼里,几乎像是一只豚鼠难以动弹般被困在了一个茶几碗大小的空间里。
“快去……快去请扎卡赖亚大人过来。”瘦个子士兵高声呐喊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火鸟疯狂膨胀的身体在那位士兵高喊之时,已经破笼而出,巨大的脚爪一下就把哈特利尔抓上了天。
天空中,火鸟盘旋飞行,一口燃火的吐息;木头搭建的仙牧旅馆转瞬间,烧成一片火海。
地面上,扎卡赖亚跑出旅馆,看着天空中逐渐远离的火鸟,大声朝身后烂醉如泥的士兵下达命令:“所有人都给我追。”
“圣骑士大人,如此大火,我们应该先救火才对,以免……”
士兵还没说完,扎卡赖亚一把抓住他衣角,凶狠地吼道:“这些贱民的房子用得着你们操心吗?猎物弄丢了,国王怪罪下来,所有人都别想活了!给我去找,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出来!”